2795、請假

周鵬有說：“好，我知道了。小方，上午我接到省委宣傳部田部長電話，提到了這一次園長競聘的事情。田部長對于東州教育局在這個方面積極而富有成效的改革探索很感興趣，省委宣傳部近期可能會有工作人員到東州來進行采訪，你先做好準備。”

好么，又來一位巨頭！看起來，省里的巨頭們都驚動了，方圓這位小伙伴也驚呆了！其實，一個小小的事業單位科級干部競聘的實踐，真沒有必要引起這么大的轟動！但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不但東州轟動，清江省也轟動。這都算是什么事呢？方圓想起了貝鎮隆的提醒，似乎貝鎮隆不希望這個方面的改革步子邁得過大。

想曹操，曹操來。周鵬有說：“還有一個消息告訴你。原杭江市長已成為新任清江省委常委、組織部長，我們的王國棟書記現在已經就任杭江市代市長。”

方圓驚奇：“貝部長去了哪里？”

周鵬有說：“貝部長調到北方某省任省委副書記，算是晉升了一大步。當上省委副書記，最次也會是政協主席退休。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接任省長或省委書記，也指日可待。”

方圓想不明白，高層是怎么來提拔一名干部的。那么多的省委常委，本省也有，外省也有，怎么就會提拔貝部長去北方那個省擔任省委副書記呢？方圓說：“看起來得祝賀貝部長。”

周鵬有說：“你接觸得上，我可接觸不上啊！”話里話外，竟有一點酸酸的味道。

方圓默然：是的，在這一次葉繼成到東州任職大會上，雖然周鵬有與貝鎮隆肯定也有過交流，但能夠享受到貝鎮隆單獨接見的，似乎只有方圓本人。周鵬有與貝鎮隆之間只是工作上的關系，是泛泛之交；而貝鎮隆與方圓的關系，似乎還有了幾分關懷、關切在其中。

只是不知道新任的省委組織部長，是怎樣的一個人。明天就要去杭江了，或許可以了解了解，打聽打聽。方圓想起了趙騰遠。這位前西湖區區委書記，現杭江市主管城建的副市長，絕對是一位有魄力、有遠見、講情義的領導。這一次去杭江，一定要爭取拜會一下！向趙騰遠打聽新任省委組織部長，或許是一條捷徑。

中午，加班的同志一起吃飯。吃飯之余，方圓與孫紅軍私下里交流時，告訴孫紅軍：“孫書記，明天我要去省城。上午開完會，我就準備出發。另外，興邦副局長會陪我一起去。”孫紅軍很驚訝，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有什么急事嗎？”方圓說：“是這樣，省委趙書記的秘書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

孫紅軍立刻聯想到了，省長和省委副書記對實驗幼兒園園長競聘這件事的重視。難道省委書記也同樣在關注嗎？孫紅軍心里有一點悲苦：這件事，是方圓做的，關注的上級領導特別多；這件事如果由我孫紅軍來做，恐怕連東州市委都不會驚動吧。人和人的差別，咋就這么大呢？

孫紅軍說：“汪局長去杭江，跟我或你請假就可以；方局長你要離開東州，就必須向分管市長請假。”

方圓不懂這方面的規矩。以前只是副局長，有事向翟新文請假；主持工作以來，方圓好像沒離開過東州。方圓說：“我知道了。我下午就向馬市長請假。”

下午回到辦公室，方圓馬上給馬良禾打電話：“馬市長，我是小方啊！”

馬良禾沒有成功晉升市委常委，心里一直不舒服。他似乎忘記了，從縣委書記到工會主席，他幾乎被邊緣化了。那幾年的時光，他不都過來了嗎？而擔任副市長連半年都不到，馬良禾的野心被開發出來，竟然又不可阻擋了。但當野心受到了挫折，又有些垂頭喪氣，工作的積極性也消失殆盡。現在，他又有一點混日子的感覺。當初想在王國棟和宋云生之間腳踩兩只船，結果兩邊都沒有給他進步的機會，馬良禾痛感自己，上面的根基太淺，而沒有反思：為什么進步的不是他！其實，任何人的進步，除了主管上級領導的信任和推薦，工作業績也是重要的參考。像梁兆朋，實施甌江區城市化進程，爭取市級財政支持，主持修建了甌江區通向中心主城區的干道，加速了甌江區的發展。干道建成之后，干道兩側的房地產特別是商業地產潛力呈現，吸引了一大批投資者。而作為區級財政的重要收入來源，就是出售土地的收入。干道兩側的地價上漲了200％，讓甌江區的財政賺了個盆滿缽溢。甌江區有了錢，才會有充足的財力對甌江區進行綠化美化和環境整治，才能拿出更多的錢解決甌江區中小國有企業改制所帶來的一系列民生問題和歷史遺留問題。于是，梁兆朋雖然只得到了王國棟的推薦，再加上群峰在省委組織部那邊出了一把力，雖然背景并不突出，但還是在眾多的縣委書記中卻脫穎而出，成為副市長。政績，是梁兆朋進步的重要原因。至于盛建濤，則是另外一回事。

對方圓打來的電話，馬良禾還是比較重視的。馬良禾說：“小方，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

方圓說：“馬市長，您是分管教育的市長。我有工作，當然要向馬市長匯報！”

馬良禾說：“分管不了幾天教育了。春節后就會召開市級兩會，我到時候是否分管教育，也不得而知。盛市長、梁市長要接哪一攤，現在還沒有定論。再說了，市委葉書記對你這樣重視，教育工作很多時候找我這個分管副市長，還不如直接找葉書記、宋市長，對不對？”

馬良禾的沮喪態度，話里話外都能聽得出來。方圓真是有些感慨：想想幾個月前，馬良禾還意氣風發，為自己咸魚翻身成了副市長而沾沾自喜；轉眼之間，因為競爭市委常委不成功，就成了這樣一番模樣。這讓方圓很是瞧不起。成不驕，敗不餒，這才是政治成熟的表現。馬良禾在這個方面，似乎連我方圓都不如啊！

方圓說：“馬市長，在我的心里，你如同我的叔叔。你當那么多年的工會主席都能隱忍過來，現在當副市長不比當工會主席重要多了？在這個崗位上，只要做出成績，上級一定會看到的。沒有成績，就算是上級想提拔重用，恐怕也會很慎重！就說我吧，雖然說有一些資源，但最重要的還是政績！一項項富含創新、實實在在的成績，才是我從教師到副校長到校長到副局長的最根本原因。上一次工會的那些活動，很好；可是那個時候，您已經不是工會主席了。就算是成績再多，也只是給工會主席加分，而不是給您這位副市長加分。當時我就想提醒您，但看您投入那么多精力，也不知道您能不能聽進去，所以什么都沒有說。如果您在你副市長分管的工作中有創新、有亮點、有業績，上級又怎么會看不到呢？”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方圓的幾句話，句句打中馬良禾的心房，開啟了馬良禾的心扉：“謝謝你，小方！我沉迷失望之中不自拔，是因為糊涂。現在我明白了，只要我在副市長崗位上好好做，做出成績，未來還會有機會！”

方圓心中感慨：年齡不饒人，就算是有機會，也不會太多了。但方圓不會把這話說出來，而是勉勵道：“馬市長，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方圓忽然想笑：怎么聽起來自己倒像個長輩，而馬良禾成了一個乳臭未干的年輕人。

馬良禾說：“好，我再拼它三年，看看我這個茅坑里的臭石頭，能不能發出光來。”

方圓說：“我期待著馬市長的好消息。馬市長，有件事我要向您匯報一下，我要請假，去杭江幾天。”

馬良禾說：“什么事？”

方圓說：“是省委辦公廳的沈處長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

馬良禾也是政治圈里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沈處長是誰。馬良禾驚奇地問：“是一秘？”

方圓說：“是。”

馬良禾說：“好，大好事啊！你去吧。”

方圓說：“謝謝馬市長。”

馬良禾說：“不謝。什么時候走？”

方圓說：“最晚明天下午。”

馬良禾想了一想，也覺得過年了，省里的關系怎么著也應該跑一跑。常走動，這關系才能更好地維系；自己最近這精神不振，幾乎把省里的關系都給忘記了，實在不應該。可是自己現在不是部門長了，當分管副市長，雖然看起來地位更高些，實際上花錢遠遠比不上當部門長。當部門長，本單位里小金庫的錢可以講就跟自己家的一樣，隨便花。雖然國家三令五申不允許各部門有自己的小金庫，但各個部門如果沒有小金庫，很多不好開銷的賬目根本沒有辦法入賬。就像馬良禾為跑副市長在省里活動的那些日子，總工會花了幾十萬出去，就是走的總工會小金庫的賬。就算是審計，審的也只是公賬，根本查不到小金庫里的賬目。現在當著副市長，卻發現想花錢沒有錢花。什么時候能夠當市長呢？當市長花錢就自由多了！市長是一把手，自己是幾把手？現在是五把手還是六把手，都不得而知呢！

馬良禾說：“其實我也想去省城，不過……唉，算了。小方，我祝你一路順利！”

方圓說：“謝謝！”

方圓沒有跟馬良禾客氣，邀請馬良禾一起去。如果一起去，在東州就會成為大事件。自己悄悄地去，是為了低調；自己一個人去，是為了避免其他人誤會。更何況，與馬良禾的關系，不能用“站隊”來形容，但作為一個邊緣副市長，方圓只是想維持著基本的關系，而并不想走得太近。方圓也是現實的！

更何況，這一次去杭江，見沈秀章是重要的一件事外，拜會其他省領導，也同樣很重要。帶著年貨和禮品，如果有馬良禾陪同，絕對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方圓不想讓別人知道，領導也同樣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