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蜂窩不是誰都敢捅的,蛇不是誰都敢捕的。如果沒有能制住馬蜂和蛇的本事,招惹了馬蜂或者蛇,那就是自討苦吃。
其實趙春曉只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從二姨來東州這兩天,趙春曉已經煩死了!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趙春曉已經放寒假了,所以天天呆在家里。而二姨來了,就天天呆在趙春曉認為自己的家里,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好像世界上唯一正確的就是她,別人都是錯的。更重要的,趙春曉已經上初二了,心中早就有了是非觀,現在自己一家能過上幸福的生活,趙春曉最感激的就是小舅和舅媽!而二姨叨叨來,叨叨去,就說小舅和舅媽的壞話,趙春曉煩得連作業都寫不下去。
對于表妹和表弟,趙春曉只是在剛剛見面的時候,有一點驚喜;但很快,趙春曉也開始煩表妹和表弟了。趙春曉現在也是城里人了,穿著打扮,談吐舉止,都像個城里人,而不是農村的傻小子;但表妹和表弟不一樣,一看就是鄉下老土,一口東北口音,在趙春曉聽來,這不是親切的鄉音,而是鄉下老巴子的表現。趙春曉現在都在說普通話了,甚至還學了一點東州方言。特別是聽著表妹和表弟,一口一個“嗯哪”,趙春曉別提多反胃了!另外就是沒有共同語言。表妹和表弟,就在東北農村那疙瘩長大,最遠的地方也就是縣城,那還得逢著重要的集市,爸媽帶著去趕個集,根本就沒有見識過城市的繁華,城市孩子懂的,表妹和表弟,基本都不懂。雖然趙春曉到東州也不過半年的時間,但是城鄉二元差別已經在趙春曉的內心深處種了根,發了芽。趙春曉煩二姨一家,或許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趙春曉也隱隱約約地擔心,小舅家用不了、吃不了的好東西,以后就不能都送到自己家了,或許還會拿出一半,分給二姨家。小孩子自私的心理,這個時候,也一點一點地占領著趙春曉的心靈。
所以,趙春曉也是忍無可忍,不得不說。而此刻,竟然被二姨方娟狠狠地踢了一腳!
鉆心的疼痛,讓趙春曉蹲了下來,捂著腚呻吟。方萍心里這個痛啊!方萍也一改性格上的懦弱,拿出了當初對幼兒園老師的那種氣勢,沖著方娟嚷起來:“娟子,你這是干嘛?誰給你打我兒子的權利?你自己的兒子,你想打就打,春曉不是你兒子!你也真能下得了手啊!你還是不是他姨媽?”
方娟在氣頭上踢了趙春曉一腳,現在也有點后悔。但嘴上依舊不肯服輸:“我是他姨,我踢他一下,又能怎么樣?”
趙純走過來:“好,你踢我兒子一腳,那我也踢圣光一腳,這樣就扯平!我是圣光的姨父,踢他一腳也沒什么!”
圣光嚇得哇一聲哭了,一下子跑到媽媽方娟的身后,害怕地看著大姨父。
這個時候,趙春曉站了起來,站到了方萍的前面:“媽,你看看你兒子,長得比二姨高一頭了。論打架,二姨根本就打不過我!只不過,我敬二姨是長輩,這一回我就不跟她計較。但二姨到東州來了兩天,說了小舅和舅媽多少壞話,我可是都聽見了,現在,我就跟小舅說說。如果我有一句說的是假話,說的不是二姨說過的,就讓我出門被車撞死!如果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二姨昨天和今天說過的,那么,就請小舅來評評理!”
方圓頓時對趙春曉刮目相看:自己這個外甥行啊!這很有當官的潛質嘛!看明白了整個家里真正能治方娟的大概只有自己了,所以就學著借力打力,借兵報仇。
在過去的兩天里,方娟說了些什么話,在場的除了方圓都不知道,趙純因為白天上班有一部分不知道,方媽媽都知道,方萍都知道,張大山都知道。如果趙春曉今天把方娟過去兩天說過的針對方圓和孔雙華的壞話,那方娟真得夾著鋪蓋卷兒回通化了!那就真沒臉再留在東州了。
方圓的臉上掛上了笑容,親切地看著趙春曉:“春曉,不錯,關鍵時刻展現了智慧,而不是蠻干。小舅啊,就欣賞你這一點!”
趙春曉說:“小舅,你和舅媽對我好,我心里感激著呢!現在,誰說小舅和舅媽不好,就是跟我過不去。或許我管不了,但我可以把聽到的,看到的,向小舅和舅媽報告。”
方圓說:“不錯。為了家庭的和睦與團結,以后誰說不利于家庭團結的話,誰做不利于家庭團結的話,你都可以向小舅報告。小舅一定會主持公道的!”
趙春曉說:“小舅,以后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我看到、聽到的。”
方娟的臉都綠了。張大山也被嚇得不輕,他看著老婆這個時候的那個熊樣兒,心里也是老婆恨得不輕!在此之前,張大山也勸說方娟,告訴方娟現在到東州來,什么都要依靠方圓,再不能像在通化一樣那么強勢,但方娟根本聽不進去,而且還把張大山給熊了一頓(東北方言:批評、責罵了一通)。現在好了,遭報應了吧。
張大山說:“春曉,你二姨不了解情況,確實說過一些過頭的話,這個,你二姨要向你小舅和舅媽道歉。你二姨剛才踢你一腳,確實是很不應該!這樣,你踢你二姨夫一腳,你二姨夫絕不躲閃。另外,你二姨現在就向你道歉,向你爸媽道歉!娟子,你還愣著干啥呀!”
方娟終于認識到,自己敗了。敗給了弟弟,還有情可原,畢竟弟弟有錢有權也有勢;但現在,自己還敗在了一個才剛剛上初二的外甥手里,而且還一點都不敢硬氣地反抗,更別說再訓斥趙春曉了。趙春曉要真是把自己的老底給揭了,自己哪有臉再面對弟弟和弟妹啊!
方娟說:“春曉,剛才姨不該踢你!姨一時沖動,姨錯了,姨向你道歉!姨保證,以后再也不會打你一次!”
趙春曉說:“我覺得你應該向我爸媽道歉!你打的是我,疼在我爸媽的心里!二姨你如果有本事,就管好你自己的小家;你現在管得太寬了,跟個老農民上聯合國去管秘書長,你管得著嗎?”
方娟說:“是,都是我的錯!大姐,姐夫,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趙純、方萍雖然是相對比較老實巴交的人,但這個時候也對方娟很有意見,根本都沒有理睬。
趙春曉說:“二姨,咱這個大家庭里,我們是全聽小舅和舅媽的。你覺得你很強勢,就都聽你的嗎?你能讓我上最好的學校、最好的班級嗎?你能讓我爸有個好工作嗎?你能讓我媽、我姥姥、我姥爺從來不為家里沒錢花發愁,沒東西吃發愁嗎?如果你有這個本事,行,我們也可以聽你的。但你什么都沒有!你到東州來,也是要來吃小舅,也是什么都靠著小舅,沒有小舅,你寸步難行!就是這么個狀況,你還好像天底下就你最大,你有什么資格?你還說了小舅和舅媽那么多的壞話,我簡直都聽不下去!那還像是小舅的親姐姐說的話嗎?”
方娟膽戰心驚:“春曉,姨錯了!姨是真地錯了!我錯得不能再錯!”
說著,方娟自己左右開弓,連著煽自己的嘴巴。還不敢不使勁兒,因為弟弟就站在那里,皮笑肉不笑地看光景。可使勁煽,真地很疼啊!弟弟沒說停,方娟還真不敢停!
張大山說:“我也不對,我也有錯。”
說著,也開始自煽耳光。
方媽媽也是又痛恨方娟惹麻煩,也心痛女兒打耳光疼。她喊道:“都認識到自己錯了,以后改了就好。別打了!”
方媽媽又求方圓:“圓圓,你二姐確實做得不對,但她都認錯了,你就原諒她一回!”
方圓擺了擺手,說:“不用再打了。”
方娟和張大山都停下了動作。這媽媽的,煽耳光怎么會這么疼呢?
方圓說:“二姐你這兩天都說了我什么壞話,說了雙華什么壞話,我就不追究了。但明天,你必須要向雙華認錯,交書面檢討!用手一筆一筆地寫出來!錯在哪里?為什么錯了?以后準備怎么改正?都一一寫清楚。你都聽明白了嗎?”
方娟這個時候只能是低聲下氣:“我聽明白了。”
方圓說:“春節前也不用考慮找工作的事情,先安安心心地過個年。春節后,我來幫你們找工作。”
張大山身子都快90度了:“謝謝圓圓,謝謝圓圓!”
方圓說:“招娣和圣光上學的事情,我會給安排好的。不過,丑話還是要說在最前面。如果方娟你再亂嚼舌頭,再敢背后說我和雙華的壞話,再敢摻和攪和家里的事情,我絕不原諒,你們立刻滾回通化去!我也不再認你是我二姐,你愛干什么就干什么!”
方圓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嚇得方娟一哆嗦:“是,我以后再也不說你和弟媳婦的壞話了。我再也不敢了!”
方圓說:“爸、媽,大姐、大姐夫,還有你們三個小家伙,要監督方娟同志,會不會瞎咧咧。一旦發現方娟同志瞎咧咧,那么就可以立刻告訴我!方娟,你好自為之吧!”
趙春曉說:“小舅,舅媽是被二姨氣得哭著回去的。”
張大山、方娟大驚失色。方萍也覺得趙春曉不該再說下去,連忙把趙春曉拖到一邊。
方圓看著方娟有點顫抖的身體,心中忍不住唏噓:唉,今天雖然治服了二姐方娟,但是這家庭的和諧溫馨感也沒有了。不錯,沒有任何事情都是十全十美的。總體來說,確實有必要先治服方娟,再來建設小康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