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搭出租車回家,睿睿已經睡了,孔淑芳和孔雙華,依舊在客廳里等著方圓呢。看到方圓進門,孔雙華委屈的心一下子找到了依靠,她站了起來,迎著方圓,撲到了方圓的懷里,嚶嚶地哭泣起來。哪一個女人,哪怕就是一個女漢子,也有脆弱的時候,而心愛的人,無疑就是主心骨,就是避風的港灣。
方圓理解妻子的難處,理解妻子所受的委屈。他輕輕地拍著孔雙華的后背,安慰道:“雙華,沒事了。今天,我甩了二姐兩個耳光,問題已經解決了。”
孔淑芳大吃一驚。
孔雙華也掙脫了丈夫的懷抱,驚訝地問:“你打二姐了?”
方圓說:“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二姐太讓我失望,簡直就像一個胡攪蠻纏的潑婦,比那滾刀子肉還難對付。這兩巴掌,或許不應該打,但是打了比不打強,打了效果立竿見影。我有點后悔,也不遺憾:打了就打了吧。”
孔雙華對方娟心有余悸:“二姐會不會遷怒于我,不敢惹你,卻把怨恨轉移到我的頭上?”
方圓說:“不會了。我回家后,二姐不但冒犯了我,還得罪了大姐一家。恐怕,以后大姐也不會跟她在一個戰壕,爸媽也不會支持她胡鬧。縱然她有想鬧騰的心,也沒有想鬧騰的資本。”
孔雙華很奇怪:“二姐怎么會得罪了大姐一家?”
方圓把方娟踢了趙春曉的事情,以及趙春曉如何智斗方娟,逼得方娟向趙春曉道歉,向大姐和大姐夫道歉的事情,簡要跟妻子和岳母說了說。孔雙華聽了之后,深感震驚:“以前,我覺得近朱者赤,不是很好理解。看春曉這樣的做法,跟老公你很有幾分相似,將來也是一個當官的材料啊!”方圓說:“是啊,春曉很有潛力。如果培養得當,將來是個好苗子。春曉對舅媽很尊敬的,時時處處都維護舅媽的利益。他是一個明白人,知道現在的家庭幸福來自哪里。”孔雙華說:“趙春曉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
方圓忽然對家庭,也有了一絲新感悟:家庭跟單位也一樣,一個大家族里,利益各有不同,也同樣分幫分派。從管理的原則上講,其實是相通的。有的時候,為了維護自己一家之長的地位,就需要拉一派打一派,維持一個動態的平衡。管理情人何嘗不也是如此?如果想坐穩一把手的位置,就絕不能容忍任何一派做大,大到最后無法控制。當年的乾隆皇帝、嘉慶皇帝,甚至更久遠之前的南宋高宗皇帝趙構,都是這方面的高手。自己還是要好好學習的。
方圓又把杭江之行的情況,跟妻子孔雙華、岳母孔淑芳簡單說了說。聽到兩天半的時間,見了這么多的領導,還見了萬大全大哥,孔雙華都感覺到驚奇:“老公,放眼清江省,放眼東州市,還會不會有人做到你這樣的程度?”方圓說:“至少目前不會。這一次清江之行,最遺憾的就是馮豐省長沒有見到。當然,收獲確實很豐厚,這些禮品也都送出去了。”孔雙華很大氣:“咱掙了錢,就是為了花。有錢不花,是葛朗臺,這樣的人生沒有意義;有錢花到最需要用的地方,這才是物超所值。該花的錢,咱就要花。老公,我支持你!”
孔雙華越好,方圓的心里越慚愧。孔雙華不問這些錢怎么花的,但方圓猶豫再三,還是不能把汪泉和汪憶源、汪思舫的事情,不能把20萬的銀行卡交給汪泉的事情,跟孔雙華說。唉,這樣的事情,能瞞一天是一天,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吧。
孔淑芳雖然很關心女婿的行程,但最關心的還是孔子田的情況。方圓知道孔淑芳的心理,但是怎么跟孔淑芳說呢?小保姆戴露露與孔子田之間不清不楚的關系,還真不能告訴孔淑芳。要不然,這個春節就別想過消停了!那邊二姐方娟不是個善茬子,這邊岳父岳母再鬧一場,那就不是歡樂祥和年,而是痛苦郁悶年了。
方圓說:“爸的情況不錯的。這一次見省委副書記,見省委組織部長,都是爸帶我去的。爸在黨校的工作也比較順利,已經站穩了腳跟,也沒有人敢把爸怎么樣。晚上,爸還陪著我參加了宴請活動,回家后又與爸聊到深夜。”
孔淑芳說:“他應酬多,可別因為喝酒太多傷了身體才好。”
方圓說:“爸心里都有數的。”
孔淑芳嘆了一口氣。或許她知道些什么,或許她什么也不知道。方圓看到岳母憔悴的神情,知道她現在在感情方面的傷心。大概這大半個月,孔淑芳與孔子田之間也通不了幾次電話,也說不了幾句知心暖心的話,畢竟兩個人之間,隨著孔子田職位的提升,隨著孔淑芳淪為家庭婦女,這共同語言自然是越來越少。孔子田越來越關心的國家大事,時局變化,官場動態;孔淑芳越來越關心的是家庭瑣事,家長里短。這樣的一對人,又怎么能找到共同語言?或許,唯一共同一點的,就是都關心孔雙華、方睿和方圓。但關注的側重點也是完全不一樣,孔子田更關注的是發展,而孔淑芳更關注的是女兒的幸福,方圓是否在外面找別的女人。
孔淑芳回房間了。方圓拉住了孔雙華的手:“雙華,二姐的事,我對你感到非常抱歉!不過,以后二姐再也不敢怎么著了。我相信,這兩巴掌,會讓她記一輩子。恨我也好,不記恨我也好,她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講條件,甚至是指手劃腳。”孔雙華把頭深深地依偎在方圓的懷里,有個人能給自己撐起一片天,為自己遮風擋雨,對一個女人來說,太重要了。
一夜無語。天亮了,孔淑芳為一家人做好了早飯。吃飯的時候,孔雙華與兒子坐在一起,很有耐心地喂兒子吃飯。睿睿通常沒有機會跟爸爸坐在一起吃飯,有方圓在,睿睿很守規矩,不像平常那樣,滿屋子追著喂。
孔淑芳忽然問道:“今天都臘月二十七了,不知道你爸什么時候回來?”
方圓說:“媽,我沒問,爸也沒說。”
孔淑芳又輕輕嘆了一口氣。方圓有點同情岳母,同樣是丈夫在外面有女人,岳母孤獨而讓人同情,而孔雙華還能感受到丈夫的愛,還能有一點點幸福,岳母還有什么?方圓有些擔心,岳母會得抑郁癥,甚至在未來不可知的一天,用自殺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方圓說:“媽,白天也別呆在家里了。雙華,和媽一起,去春曉公司吧。你工作不忙的時候,也陪陪媽。另外,我準備兒子在4歲之后,就開始列席春曉公司的重要會議,從小就鍛煉他。”
方圓的思維跳躍很快,短短幾句話,包含著好幾層的意思。孔雙華說:“好。媽,跟我去春曉公司吧。”
孔淑芳說:“快過年了,家總得收拾收拾,大飯總得提前準備準備。得有一點過年的味道不是?”
方圓說:“除夕夜,咱在金谷大酒店過。雙華,給司姐打個電話,留個能坐下20人的房間。”
孔雙華說:“司姐已經主動給我打過電話了,房間也都留好了。司姐還跟我商量,能不能給他們一家四口留個位置?”
方圓想起了岳父孔子田的話,黑社會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支持。方圓說:“好,給苗哥一家留個位置。不管別人怎么看我和苗東順的關系,但我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孔雙華說:“好,我轉達你的意思。另外,司姐還給咱家送來許多的雞鴨魚肉,還有一些好酒,現在都放在春曉公司的冷庫里。春曉公司的倉庫里,有很多各單位送給你的年貨,堆了很多,一直在等著你回來處理。我大概統計了一下,得有二百多份!”
方圓想了一想,說:“自家肯定吃不了那么多。好的白酒,給爸一些;好的紅酒,咱留一些。雞鴨魚肉什么的,咱家、爸媽和大姐家、二姐那邊,還有岳父岳母這邊的親戚,能送就送一送,也算是咱家的一片心意。如果還有剩下的,你就看著安排,獎勵給春曉公司的有貢獻員工,讓他們死心塌地地聽你的話,為春曉公司出力。”
孔雙華說:“好。”
方圓又對孔淑芳說:“媽,去春曉公司吧。雙華考慮考慮,給媽安排個工作,輕輕松松的,既能照看睿睿,還沒什么壓力。”
孔雙華說:“公司缺一名有經驗的醫務主管,媽,你愿意來嗎?”
好么,一個堂堂的醫學院教授、醫院主任醫師,竟然要去工廠里擔任廠醫!其實,方圓和孔雙華都是一片良苦用心,就是希望給孔淑芳找點事兒做,然后讓孔淑芳不要再繼續糾結于那些讓人不快樂的事情上了。
司禮國早早地就在樓下等方圓呢!司禮國是一個有心人,雖然他還不知道李金貴的到來,但能不能把握住機遇,關鍵在服務質量上。這幾天,他一直都和汪興邦保持著短信聯系,終于,在昨天晚上,他從汪興邦回復的短信中得知,方圓返回了東州。所以,他連夜親自洗車,把方圓的專車帕薩特從里到外,刷了個干干凈凈,今天一早就開到了東州大學教職工宿舍區,來等著方圓了。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司禮國就啟動了車子,打開了空調,把車里的溫度調得溫暖而舒適。浪費汽油不要緊,要緊的是方圓滿意。
看到方圓從樓上下來,司禮國連忙下車,打開了后車門。方圓看到了司禮國恭恭敬敬的模樣,內心一陣猶豫:是繼續用司禮國,還是用新人李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