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以殺止殺,以暴制暴(三)

白玉魔臉色大變：“攔住他！給我攔住他！！”

喊叫聲中，他早已立刻調轉方向，撒開腳丫子奔逃起來。

不得不說，他別的本事不怎么樣，但這逃跑的本事卻著實不賴，似是早已提前做好準備，極其熟悉此處地形，人才剛剛掉轉身，就已逃的沒影兒。

兩個七袋弟子神色雖變，卻有條不紊，口中含著綠色的竹葉，吹動起來。

余下那些毒蛇接受到命令，蛇信吐個不停，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死死定在葉鋒身上，幾乎是同時跳躍起來，在兩個七袋弟子身前，織成了一張巨大的“蛇網”！

葉鋒嗤笑一聲：“雕蟲小技，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左右雙手隨手向左右一揮，兩股巨大的氣流，瀑布一般，傾瀉而出。

轟然一下，那些毒蛇便如強弩射出的箭矢，分向兩邊飛去。

下一刻！

啪啪啪啪啪，聲響不斷，那些分別射向兩邊的毒蛇，皆斷成了寸許來長，長蛇斷成了十七八節，短蛇則斷成了七八節，蛇血灑落一地，甚是血腥、恐怖。

一股惡臭，隨之而起。

楚留香神色一變，輕輕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南宮靈啊南宮靈，這次你可千萬別怪楚某不夠朋友，怪只怪你用人不當，他實在是該死之極，我也不可能為了他那種人豁出性命去的……”

那兩個七袋弟子駭然變色道：“什么？！”

葉鋒又嗤笑一聲：“什么你妹啊，給我讓開！”

隨手一揮，兩人只感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直往自己身上擊來，其中一人卻獰笑道：“我們死了，你也……”

很可惜，他已說不下去。

兩人直接飛向遠處。噗通一下撞在一棵大樹上。上下眼皮一翻，頓時昏厥過去。

搞定這些龍套障礙。葉鋒雙眼一瞇，冷笑一聲：“白玉魔，還不給我納命來！”

不知何時，他手中已多了一根竹簽。

這正是先前楚留香、黑珍珠兩人相斗之時。前者所用的武器。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竹林，碧綠之色，由近及遠，一眼望不到邊，白玉魔逃得極快，此刻卻哪里還有他的蹤跡？

似是安全已經有了保證，白玉魔也不再害怕。他為人倒也幽默，一邊狂奔向前，一邊嘲諷地大笑道：“想殺你爺爺我，這輩子是不成了。小畜生等下輩子去吧，哈哈哈……”

正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葉鋒笑道：“一萬年太久，這輩子都還太遠，又何必扯下輩子？你還是現在就去死吧。”

白玉魔狂笑道：“你來抓我啊、你來抓我啊，有本事你來抓我啊，哈哈哈……”

他話聲剛起，葉鋒重重呼吸一口氣，運功于手上，然后手腕倏然一抖，手中那根竹簽已經消失不見。

下一刻！

滋滋，不是悄無聲息，而是雷霆之勢！

那根小小的竹簽，仿佛成了怒射而出的激光炮，竹簽四周籠罩了一層將近兩尺左右的真氣，整個竹簽便似化作了一把雙劍尖的短劍。

咔嚓，清脆之聲不斷。

那根似劍竹簽所經之處，早已避開清脆的竹子，但真氣四射下，但凡是距離竹簽較近的竹子，皆咔嚓斷開，或斷成兩節，或斷成七八節。

與此同時，楚留香、黑珍珠也自屋內飄身而出，瞧見這一幕，兩人俱是神色大變。

黑珍珠驀地瞪大黑溜溜的眼睛，道：“怎么可能？！”

這一幕實在太過駭人聽聞，能將真氣外放，已是江湖第一流的高手。而能將真氣凝在外在物件上，卻又比那第一流的高手強了不知幾幾。

至于真氣附注于物件，威力如此雷霆的，已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無論放在哪一世，都是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生物，恩，男人！

最最讓黑珍珠難以理解的是……他還那么年輕，怎么可能辦到？！難不成他是怪物？

即便是早已見識過葉鋒不凡武功的楚留香，現下仍是動容不已。

他怎么也想不到，對方內功之雄厚，竟然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

原本以為自己通過上次他的出手，早已猜測出了個大概，但現下才知道，上一次他真是戲耍宮南燕，根本沒真正動手，否則那隨手一擊，絕對不是讓宮南燕來了一個狗爬式落地，而是直接轟殺成渣！

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念頭轉動間，楚留香竟罕見地生出一種挫敗之感，情不自禁摸了摸鼻子，搖頭不語。

但下一刻他們就會知道，這雷霆一擊帶來的震撼與驚詫，不過只是個開始，更震撼、也更驚詫的，還在后邊！

讓我們把目光重新放回到傲嬌男白玉魔身上，此刻他正一邊狂跑，一邊狂笑道：“你來抓我啊、你來抓我啊，有本事你來抓我啊，哈哈哈……”

下一刻，叱！

那把“短劍”快勝閃電地劃過白玉魔的脖頸，卻無鮮血濺出，身首早已分離！

而此刻，白玉魔才傲嬌地說到“有本事”三個字，只見他下半身因為慣性，繼續向前狂跑，一顆頭顱則在強大真氣激蕩之下，炮彈一般，向前飛去。

白玉魔口中扔狂笑道：“……有本事你來抓我啊，哈哈哈……”

瞠目結舌。

黑珍珠先是一愣，隨即“啊”的一聲尖叫，撲倒在楚留香懷中。

楚留香也是怔怔出神，口中嘆道：“好快的出手，原來世間武功練到極致，竟然有這等奇效，佩服，佩服。”

蒲松齡《聊齋志異》一書中有一章，名曰《快刀》，其文如下：“明末濟屬多盜，邑各置兵，捕得輒殺之。章丘盜尤多。有一兵佩刀甚利，殺輒導窾。一日捕盜十余名，押赴市曹。內一盜識兵，逡巡告曰：‘聞君刀最快，斬首無二割。求殺我！’兵曰：‘諾。其謹依我，無離也。’盜從之刑處，出刀揮之，豁然頭落。數步之外猶圓轉，而大贊曰：‘好快刀！’”

士兵殺賊，人頭落地數步之遠，口中仍不由大贊：“好快刀！”

這一刀之快，可想而知。

此雖是蒲松齡夸張的藝術表達手法，但放在葉鋒身上，卻已然成為事實，也可大贊一聲：“好快的劍！”

噗通一聲，一呼一吸，一呼一吸，然后……白玉魔尸身突然倒地，而他那顆碩大的頭顱，早已射入竹林之中，怕是再也尋不到了。

良久之后，楚留香仿佛才從適才的震撼中恢復過來，再度輕嘆一口氣，道：“葉兄招式之妙，內功之深，當真是神鬼莫測，楚某萬難想象一二。只是葉兄出手未免太狠辣了些，他的確犯錯，也的確該死，但世上該殺之人，數不勝數，你又如何殺得過來？”

葉鋒轉過頭，笑道：“楚兄的意思是，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有裁決他人的權利。人自然是群居動物，若要和諧相處，必定要遵守一定的規矩、制度。無論是誰，無論他武功有多高，都必須被法律，或是道德所約束，不可單憑喜好殺人？”

楚留香點頭道：“不錯。”

葉鋒嗤笑道：“但是白玉魔做了那等惡事，他卻仍然逍遙法外，你口中的法律、道德，究竟在什么地方？”

楚留香嘆了一口氣，目光卻堅定道：“當下，并非所有人都有這念頭。但是當越來越多的人有這想法，法律以及道德，都將成為再尋常不過的常識。那時，才算是美好的社會！只要擁有這念頭的人越來越多，那一天也必將提前到來！”

一個混黑的老江湖，卻篤定無疑地堅信法律與道德。

不得不說，古龍寫出了一個很另類的故事，更寫出了一個很另類的人。

好一個楚留香！

葉鋒定定看著楚留香，然后忽地灑然一笑，道：“不錯，只要心存法律、道德的人越來越多，這個社會也必將變得越來越美好。只是……”

葉鋒頓了頓，沖楚留香眨了眨眼睛，道：“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幾百年，乃至于幾千年以后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至少現如今的我……往來去留，只是隨心所欲；為人處事，只為念頭通達！”

“至于法律還有道德，抱歉，現在得靠邊兒站，現如今的我，只相信八個大字——‘以殺止殺，以暴制暴’！”

楚留香笑了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個人自然也有堅持自己這種想法的權利，所以我沒打算只憑只言片語就改變你的想法。相比較起這個，既然你已經知道，還是將這案件的真相，告訴我吧。”

葉鋒也笑道：“你現在怎么這么斷定，我一定知道這案子的真相？”

楚留香道：“直覺。”

葉鋒撫掌笑道：“好一個直覺，也好一個楚留香！我知道你是在誆我，不過無所謂，早跟你說了，今夜我過來，就是要當一當老師，給你答疑解惑的。”

楚留香放開黑珍珠，道：“請說。”

葉鋒還未開口，神色一變，笑道：“說曹操曹操到，沒想到正主竟然來了，今晚上可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