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勇敢的心

朦朧的暮色，漸漸黯了下去，水面上倒印出最后一抹如血地殘陽，周邊的樹葉沙沙響動，好似千軍萬馬埋伏其中，美得宛若仙境卻又十面埋伏。

樹欲靜，風不止！

烏倩倩明明有一種感覺，這黑袍陰邪男子打來的這一掌，看上去平淡無奇，甚至中庸之極，她卻根本躲不了，瞳眸中的掌印越來越大。

“啪！”

一個通紅的掌印出現在嬌美的面頰上，就像一顆剛剛成熟的蜜桃，初顯靜熟。她用手捂住，怔怔的后退幾步，用劍一挺，在后退至于繃直腰身，不退反進，整個人陡然旋轉，夾雜雷霆之聲朝對方殺來。

劍芒上的圈子越旋越快，里三層，外三層，似乎無窮無盡，每一次都是極限刺殺，星星點點，繁如朗夜的星斗，要把這個根本不給她連綿的黑袍絞殺成為碎片。

這一招名為“星辰訣”，功如其名，是世俗間少有的高妙武學。但這些在黑袍眼里，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簡單。達到煉氣境以后，世俗的武學雖然能刺壞肉身，但任何修煉者對于“氣”的操控，簡直可以說是登峰造極。

不但如此，如此繁多快速的刺擊，在黑袍眼里就像被放慢了一百倍。他那長長的黑色袖袍微微一撩，掀起一團團劍刃形狀的黑煙。

“咻咻咻。”

每一片黑色煙刀，一旦飛出，都從容化解烏倩倩的一次進攻。

他輕描淡寫的隨意一撩，黑色煙刀變成一團，分解開來后形成一串，就像冰糖葫蘆一般，非常厲害。

而且這些黑煙有形有質，如同精鋼般堅硬，烏倩倩手中斬鐵如泥的三尺青鋒，在這連續不絕的攻勢中，一截一截碎掉，崩成火星飛濺到四周。

顯然在這樣的撞擊中，烏倩倩已經被震得內傷，嘴角出血，一頭束發肆意散開；但這也越發激起她的兇性！

“啊，我和你拼了！”

眼看烏倩倩手中的寶劍只剩下半截手柄，她突然棄劍，手中多著兩把雪亮的匕首。雙匕宛如美姬狂舞，居然從無窮無盡的氣刃當中，殺開一條血路。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哼，幼稚！”

黑袍突然用手一摘，堪比鷹爪般鉤狀指甲，輕易奪走烏倩倩的匕首，他側目笑問，“你不怕死？”

“怕死。我烏倩倩要是怕死，就不會來抓捕這幫盜匪，你這狗道士到底是何方神圣，今天阻我，明天你也會被送到狗頭鍘上，與兇犯一同問斬！”

黑袍的眼睛，從烏倩倩亮麗的臉龐，毒蛇般掃視到一圈，最后落在突然伸手，大手猛然捏在她的胸前，輕微地摩挲，隔著衣服感受那種細致結實的質感。他似乎很滿意現在的狀態。

烏倩倩站在那里，眉頭迅速凝成了一片白霜，她渾身的力量全部順著對方的手掌涌出，不一會兒精力全失，渾身軟軟若癱，完全是靠著那股韌勁堅持下來；她眼中對這男子的無力感，已經完全超越了自己對現有武學的認識，他是魔鬼，是幽魂，一種接近奔潰的恐懼涌上烏倩倩心頭。

“老吳走了，是正確的！”

顫顫巍巍，眼中終于對自己所作所為，有了一些后悔。但女子心中的尊嚴沒有坍塌，她微微一笑，凄厲的眼中仍然帶著一絲挑釁意味。那分明是一抹“你也不過就這樣！”的意思。

黑袍受到了挑戰，他那喪白的臉上肌肉微微一抽。轉眼望向那些與盜匪們激戰在一起的捕快。

在方雷眼中，這黑袍身軀巍然不動，整個人就像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天地就是他的根基，無影無蹤的空氣是他靈魄。舉手投足，黑袍高手碾壓的氣勢中還夾著陰寒的氣息，連同烏倩倩在內，周圍的水源迅速結冰，沙地上的卵石也生長起冰柱。

突然，黑袍放下了烏倩倩，整個人就像化成一道人形黑煙。

前一秒還在羞辱烏倩倩，下一刻，黑袍已經出現在一名年輕捕快的身后。

他回過頭朝烏倩倩一笑，那眼中充滿了不屑和挑逗。

“啊……不，停下！”

烏倩倩終于明白這黑袍是打算對自己的下屬動手，可壞人就是壞到底，如同鷹爪般的手往前一伸，已經徹底沒入到那名捕快的后背。

這名捕快長得也很清秀，他的身體微微一頓，回過頭來。眼中帶著無盡的不甘，迷離的眼神似乎倒影重重，宛如回憶重現。

“小姐，啊……媽媽！”

噗嗤，年青的身體就這樣倒了下去，最后一刻，他想起的是自己母親！

黑袍手中多了一塊噗通噗通跳動的心臟。

方雷不曉得他為何會成為一名捕快，但在這個血色殘陽的傍晚，年青的捕快走完了這一生。他下巴上胡須上，滾著一滴滴晶瑩血珠，年齡大概也就二十一二歲的模樣。

方雷的心狠狠的顫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目擊鮮活的生命，迅速枯萎凋謝。

“啊，我要殺了你！”烏倩倩凄厲的聲音，就像一只失去兄弟姐妹的母獸，發出慘絕人寰的呼嘯。

眾多捕快紛紛停下手，就連那些盜匪們也被這慘景威懾住。

“你服不服？”

甄厲輕描淡寫望向烏倩倩，似乎做了一件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烏倩倩不敢再與甄厲對視，先前還很明亮的眼眸，已經變得黯淡失色，她抱著頭蹲在地上，悔恨、憤怒、絕望等等，復雜的情緒涌上來。

半晌，女子抬起頭，兩個字破口而出！

黑袍先是一頓非常吃驚，接著“哈哈”一笑，說到，“看來，烏小姐是不管這幫兄弟們的死活了！”

甄厲真正的憤怒了，在他眼里這些捕快和螻蟻沒有任何區別，但不能征服烏倩倩，這使得黑袍怒火沖天。

在他掌中，那顆心房漸漸停止跳動，順著黑袍腕部流動的血液，滴答，滴答，地面上的卵石上，變成了一個個烏黑的血點。

“啪”！

黑袍隨手一甩，這顆心臟在沙地上滾了幾米，最后落在方雷眼前，沙土沾在上面，污穢不堪。

斜眼瞟了一眼方雷，雖然這個蹲在地上的書生很不入他的法眼，但直覺告訴甄厲，這個人似乎有那么一點，與眾不同，但問題到底出在哪里，黑袍說不清，也道不明。

黑袍的主要注意力，并不在方雷身上，目光微微一收落在烏倩倩那兒，道，“烏小姐，看來你想法和我一樣！我要讓你知道，你們是多么渺小，而我甄厲，才是整個云巖鎮，不，是整個洛川縣，最受女人喜歡的男人。你跟著我，才能體會到女人的真正快樂”

他的話聲音很淡，自負的表情中，完全忽略了這些有血有肉的生命！

“你到底想怎樣？想怎樣……”

“我要帶你走，但這些人嘛，還是留下的好！”

目光一凜，煞氣陡現。

不知何時，黑袍手中多了一把青色花紋的古劍，劍刃較寬，飛劍名為“青墨”，削鐵如泥，在劍柄處，有古體篆文寫著一個小巧的“馭”字，散發著五彩斑斕的光芒。

什么叫飛劍？

在整個婆娑小世界，飛劍是用來御空飛行的必備品。

在世俗間，武學四重天最強的“精藝境”強者，如果不懂煉氣，雖然有著萬馬奔騰的狂野力量，也絕對不可能御劍飛行。反之，在修真界，哪怕是一個肉身孱弱，只要略懂得御劍的毛頭小子，在擁有“飛劍”的前提下，也能御劍飛行，速度快如流星。

飛劍的靈魂，關鍵是一個字：“馭”字。

“馭”字，是飛劍法寶的靈魂，成功鑲嵌在寶劍內，這把劍就是飛劍；反之，即便是黃帝軒轅劍、干將莫邪、太阿赤霄這類上古利器，但沒有“馭”字的存在，也不算是真正的飛劍。

當然，飛劍既是一種飛行道具，也可以當成兵器。在修真界廣為流傳，價值不菲；黑袍手中這把青墨品質不錯，是掌教元寶老祖欽賜之物，其價值不可估量。

飛劍在手，天下我有！

這方雷的注視下，青墨劍在黑袍手中，就像是一位大畫家，拿出一枝畫筆半隨意。

淺淺畫出，空氣被割出一道白光，呈現出一個大大的“Z”字！

“啊……”

鮮血如荼，十米之外的一名捕快感覺渾身失去感覺，慘叫一聲后血水噴濺。

整整化成3段，這名捕快完全成了一塊被利刃切開的魚肉，在“Z”字切出來的時候，身體分成幾大截，互相交錯，徹底死去。

臉上的笑意更濃，甄厲把目光瞄向下一個人捕快。

這一次，青墨劍在他手中，畫出了一個“X”字。

“咔嚓！”

又一名捕快遭到毒手，頭顱咕隆一聲落在地上，身體被切割成豆腐塊，紛紛落在地上。

甄厲故意把自己的動作放得很慢，這個過程無疑會讓所有人的畏懼心理，愈演愈烈，直到無法承受的地步。果然，烏倩倩身姿搖搖欲墜，淚流欲絕，而其他的捕快們個個心如死灰，因為誰都有可能是下一個。

“不……，你到底要怎么樣，要怎樣？”

“我要讓他們全部死。哈哈！”

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陰戾，這個魔鬼般男人嘴唇一啟，身如鬼魅般托起烏倩倩的面頰，溫和地笑道，“你們這些凡人，怎能猜想到我要干什么？是你挑起我的殺意，現在我必須得到滿足！”

“啊，你不能殺他們！”

沒有用，烏倩倩根本無法阻擋甄厲的決意，他站起來后，青墨寶劍微微一劃，十丈以內的捕快們紛紛變成尸塊，地面上淤積的血水已經漫過一寸高的石縫，沿著低矮的沙道流到溪流中，染紅了一片。

片刻之前，這里還只是官匪之間的決斗。

那時刀槍相對，叮鈴亂響，在方雷眼中只是世俗間的正反兩派相斗，無關痛癢。

現在尸橫遍野，慘絕人寰。

即便晚風吹拂，卻因為修真力量的介入，而改變了整個事件的走向，整個氛圍都陷入一陣窒息和恐懼當中。

殘陽落進云海，血色彌漫當空。

抱頭蹲在地上的方雷，他的手掌漸漸的變成了拳頭，一條條青筋突兀，宛如遠處山峰蜿蜒的曲線，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恨和血性，就像不斷醞釀的火山，卻遲遲沒有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