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報案人的陳述(二)

照夏元申的說法，黎沙號駕駛室里的幾名船員都被驚住了，哪敢拍照？而且事發突然，就是那么短短兩個小時，大家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這種說辭有些勉強。

東方岳和醫生登上幽靈船后，許久沒有回來，于是魯嘉威帶著舵手姚檀禮乘坐另外一艘小艇前往支援（一艘貨輪一般配備兩艘小艇），這回他們倒是親眼目睹魯嘉威兩人登上了駕駛室，可是看他們的行動軌跡，似乎根本沒有發現第一批登船的人，黎沙號的船員便更加疑惑了。

大約半個小時后，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就在這個風平浪靜的海域上空，黑壓壓的云層呼嘯而來，瞬間便天色陰沉下來，風力也從原來的兩三級短時間內增加到七八級，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風暴正在醞釀。

黎沙號現在的最高管理者就剩二副夏元申一個人了，他其實是個眼高手低的家伙，平日里極為張狂，遇事卻膽小如鼠；簡單開個船當然是不成問題，但這個操縱水平也是非常有限，平時呢也是個不愛學習、不怎么上進的人。現在，在海上遇到即時生成的風暴，這是極度危險的事，倘若這風暴是臺風，那么黎沙號就有可能船毀人亡。

夏元申手忙腳亂地不斷給貨船發信號，兩批人沒有任何回應，就如同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般，他操縱黎沙號試圖接近這艘幽靈船，但隨著風力的加大，這艘船越漂越遠，不但沒有靠近，反而漸漸在視野中變得越來越小，直至完全消失不見，最奇怪的是，雷達屏幕上的這艘貨船也同時消失了！

黎沙號頓時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再加上天氣的急劇惡化，大家更關注的已經不是船長大副等人的死活了，而是自己的生命安全問題。眾人皆嘩然，大家本來就沒有太多的交情，災難到來時哪里還顧得上別人的死活，剩下的7名船員紛紛聚攏在不太待見的二副夏元申身邊，七嘴八舌要求他立即操縱貨船離開這片見鬼的海域，夏元申呢，現在可是里外不是人，他臉色蒼白，遲遲做不出決定來。

風力逐漸加大到九級，海上開始出現大量的白浪花，看樣子浪高沒有四五米也差不離了，涌浪也是異常的大，將近一萬噸的黎沙號開始出現20度左右的橫搖，常年生活在海上的人都明白，危險已經迫在眉睫了。

幾乎所有人都朝著夏元申怒吼，個別船員甚至都開始破口大罵起來，夏元申平時鼻孔朝天、目中無人，碰到這樣的狀況他立即慫了——

“左滿舵，兩進二！所有人回歸崗位，全速返航……”他用盡全身力量在駕駛室喊起來，眾人居然歡呼雀躍，夏元申仿佛成了他們的救世主。

黎沙號在狂風巨浪中艱難地從船尾擠出一道雪白的痕跡，搖搖晃晃地開始往前走，滿舵的轉向加上風浪中的動力不足，讓貨船橫搖瞬間超過30度，所有桌面上的物品嘩啦啦地掉落在地面，卻根本無人理睬。

他們現在只想知道，自己這些人究竟還有沒有那么好的運氣，能夠安全走出這片讓無數船舶葬身當場的魔鬼海域。

所有人的目光中飽含有恐懼、熱切和忐忑！

“這么說，你們其實是死里逃生？僥幸才逃離龍三角的……”陳天宇沒有太過質疑夏元申的陳述，只是就事論事。

夏元申的臉色不太好看，卻趕忙點點頭：“是啊，是啊……我們這些人也差點就回不來，所以船長他們我看肯定是兇多吉少。”

劉紫辰在旁疑惑道：“既然是海難事故，你為什么要到公安局報案呢？這應該是海事部門直接處理才對的吧……”她雖然沒有在相關部門工作過，但她在sz時，那里也是有港口的，還是個重要的口岸，海事部門的情況她多少有接觸。

她看得出來，夏元申的情緒還沒完全平復，或許他已經陳述過許多遍，但每一次陳述都顯得心有余悸，所以想來也不能太過苛責他不愿意配合。

“沒錯，我們公司的確是首先通報海事部門的，海事部門也受理了這次事故；可是他們非要我說清船長他們是如何遇難的，我是真的說不清楚……我哪知道發生了什么怪事呢？”夏元申滿臉無奈道。

管副局長此時也頷首表示確實如此：“其實我們也是輔助海事部門進行必要的調查，但始終沒辦法定性和結案，在龍三角遇難的船只很多……發生海難事故最近幾年也有許多起……”他的臉上露出一些異常的神色，卻沒有瞞過陳天宇的眼睛。

“如果我猜得沒錯，黎沙號恐怕是從龍三角上僥幸生還的唯一一艘船舶吧？”陳天宇直指問題的要害，他必須弄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才行。

他再次不客氣地道：“你們邀請我們北亭前來協助破案，恐怕也另有居心吧？”這回他說話的對象卻是管邵星副局長。

管副局長的眼神有些閃爍，顯得有些尷尬和不自然。

“那倒沒有，不過我們都覺得或許……或許只有北亭才能給我們一個答案，……不過邀請北亭協助倒是我本人向上級部門提議的，這個你沒說錯……”他說得還是有些言不由衷。

“你們是不是認為，北亭就是專門負責調查些靈異事件的？”陳天宇忍不住有些發怒，“還是缺跑腿的人，拿我們當擋箭牌？”他的言語凌厲，仿佛變成另外一個人般，即便穿著警服的管邵星也感覺到一股寒意。

在場的人暫時都不敢吭聲，劉紫辰輕輕扯了扯陳天宇的袖子，示意他場合不對，需要控制一下情緒，沒想到陳天宇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警方幾人和報案人夏元申都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什么事。

“看來我所料不錯，不管是海事部門、市局還是黎沙號貨輪的船員，大概都認為這件事并非人力所為，而是龍三角釀造的神秘海難事件吧？……”陳天宇終于一語道破玄機。

管邵星干咳兩聲，沒有接話，顯然被戳中了心中所想。

夏元申卻奇怪地道：“難道這位領導認為不是？還是你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但還是鼓足勇氣把這句話說出口。

“你說的或許是實情，但不一定就是事實。”陳天宇緩緩道。

管邵星聞言干笑道：“何以見得？”

“因為我發現，你們其實并沒有全力以赴開展深入的調查，而是先入為主認為這是龍三角的又一次神秘事件，那么有些判斷就會出現偏差……”陳天宇轉頭盯著管邵星，“是不是這樣呢？”

管邵星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半天才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