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7、螺旋證明世界(四)

無邊無際的白色霧氣中，有座方圓超過千里的山嶺，其草木繁盛、怪石嶙峋、云霧繚繞、水聲潺潺，在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之處，還有眾多營地建于其上。

營地之內，盡是些穿著簡陋，長相潦草，三分像人，七分像畜，能夠直立行走的怪物，它們雖然很難稱之為人，但行動模式卻頗有相似之處，比如，會派遣少數個體在山嶺間進行「巡山」。

此時，恰巧有一個「小怪物」準備外出「巡山」，他有著黝黑的皮膚和金色的蓬亂毛發，身穿破破爛爛的褐色皮革護甲，手里提著一只舊銅鑼，脖子后面插著一桿杏黃小旗，上書大約是其姓名或地位的「小鉆風」三字。

這小鉆風踏出營地，搖搖晃晃地走了一段，從腰間摸出一柄槌子，對著銅鑼咣咣敲上兩下，然后唱道：

「大象大象你的鼻子為什么這么長」

他的破鑼和嗓子過于難聽，樹梢和草叢中原本好奇盯著他的小動物都飛也似地逃走了。

「過獎，過獎，」小鉆風仿佛周圍有觀眾般四下拱手，又道：「小的再唱上一段可好？」

山間有風刮過，了無人聲。

「藍臉滴青毛獅，盜烏雞藍臉的青獅，占獅駝」小鉆風渾不在意，自顧自的唱道：「紅臉的牛魔，藍臉的獅駝，毛臉的雷公——」

轟隆！

隨著他荒腔走板的唱詞，身旁的山巒忽然崩裂，大片落石以要把他完全掩埋的氣勢砸將下來。

「金翅大鵬正月敢剃頭哦只因他的舅舅不一般吶」小鉆風不躲不閃，硬是立在那把一段前后完全不搭的詞唱完。

嘩啦啦……

氣勢洶洶的落石半路彼此碰撞碎裂，最終化為一堆細小碎石從小鉆風左右流過，只有零星一兩顆砸中了他的腦袋。

「編排獅駝嶺的三個當家，你小子膽兒挺肥啊。」

山崩掀起的煙塵散去，顯出一道立于山頂的身影，他同樣是個人形妖怪，形貌裝束與小鉆風無甚區別，但神情略顯狡黠，最大的不同在于，他背后插著的杏黃旗上，書著「總鉆風」三字。

「嘿嘿，」小鉆風爬上山坡，不倫不類地對「總鉆風」作了個揖：「這不是讀書有點疑問，來找您確認嘛。」

「講。」總鉆風撓撓臉，跳到最近的大石上蹲下。

「您看……呃……」小鉆風抬手在空氣中抓撓了兩下但無事發生，有點垂頭喪氣地說道：「您看，這假烏雞國王是文殊菩薩的青毛獅子，獅駝嶺的獅駝王也是，您還有個結拜兄弟移山大圣獅駝王，它們莫非是同一只獅子？」

「嘿嘿」總鉆風摸摸下巴：「你猜？」

「我猜就是！」小鉆風啪地一拍手：「普通妖怪什么檔次，哪夠格跟您和牛魔王結拜？」

「用力過猛，」總鉆風評價道：「繼續。」

「經過對原著的精讀，我發現了真相！那獼猴王就是"六耳獼猴"，獅駝王就是"青毛獅子"，鵬魔王就是"金翅大鵬"，至于蛟魔王，他是——」小鉆風比了個手勢：「"九頭蛇"。」

「聽起來俺在一路暴打俺的結拜兄弟，」總鉆風不置可否：「那禺狨王呢？」

「這是最不得了的那個，」小鉆風神神秘秘地說道：「他原本想以普通的妖怪身份同你們相處，但你們捅的簍子越來越大，他為了保住你們這些結義兄弟，不得不恢復原本的身份讓滿天神佛賣他一個面子，他的真實身份就是——」

「是？」

「鎮元大仙！」

啪，啪，噗通！咕嚕嚕……

從天而降的小鉆風在池塘水面上打了幾個完美的水漂，由于他自己試圖調整軌跡而半途沉沒。

「真是的……咕嚕嚕……」小鉆風浮出水面，嘀嘀咕咕：「就算被我說中真相，也是蓋棺定論的事了，干嘛忽然打人？」

「呃……你好？」池塘邊傳來少年的聲音：「你也是受蜘蛛夫人邀請來這里的蜘蛛俠嗎？」

「什么蜘蛛……」小鉆風話到一半頓住，整個人猛地從池塘中跳將出來，濕淋淋地朝岸邊的少年伸手：「你好，湯姆荷蘭豆，我是托比馬奎爾。」

在他出水的瞬間，屬于「小妖怪」的裝束就變成了一套紅黑相間的奇怪緊身衣，單從造型上看，同他對面的少年頗有幾分相似。

「呃，你好，馬奎爾先生，」身穿紅藍蜘蛛戰衣的少年小心地同他握了握手：「我不是什么豆，我叫彼得帕克。」

「哦，當然，彼得帕克，」小鉆風晃晃腦袋：「誰還不是個彼得帕克呢，那如果我們彼此遇到，要怎么稱呼？」

「呃……宇宙編號？」彼得帕克撓撓頭。

「好極了，你成功地將宇宙之外的敵人引到了自己的世界，」小鉆風啪嘰啪嘰地拍彼得的肩膀。

啪嘰啪嘰？

「宇宙之外的敵人――」彼得的聲音和語調在瞬間變得猙獰：「只會變成我的食物！」

話語出口的同時，彼得帕克周身泛起洶涌的黑泥，繼而匯聚成一個全身漆黑，有著張血盆大口的巨人，然后一口咬住了小鉆風的腦袋，還順勢左右甩了甩。

「快住口！下課！」彼得的聲音從怪物的體內傳出：「馬奎爾先生是好人！」

「唔？」黑色巨人甩了甩腦袋，又甩了甩，最終呸的一聲把小鉆風吐了出來：「不能吃，他竟然真是個好人？」

「你不能總是用能不能吃來判斷一個人是不是壞蛋，雖然馬奎爾先生的氣質確實有些……」黑泥飛快消退，露出彼得的臉：「很抱歉，馬奎爾先生，下課他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那不重要……」小鉆風抹了把臉，左顧右盼：「你剛剛說，這是"蜘蛛夫人"的領地？」

「對，她自稱蜘蛛圖騰，有時也會用"春十三娘"這個名字，」彼得歪歪腦袋：「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遭遇危險，身負重傷，不知怎么就來到這里了。」小鉆風攤手。

「和我一開始的情況一樣！」彼得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高興：「夫人應該很快就會來見你了。」

「是嗎？不瞞你說，我對這位賦予我們這些"蜘蛛俠"力量的夫人仰慕已久，早就想見她一面只是沒有機會，」小鉆風整整身上皺巴巴濕漉漉的制服：「幫我看看，我是否依然帥氣逼人？」

「呃……其實……」彼得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最終沉默著退后兩步。

「嗯？荷蘭豆你怎么了？」小鉆風抬手，然后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纏上了一縷縷幾乎不可見的蛛絲。

「仰慕已久？」伴隨著溫柔嫵媚的聲音，一條布滿細密絨毛的巨型蜘蛛腿從小鉆風背后探出，哐當一聲扎在他面前的地上：「剛巧，我也對你稍微有點興趣呢，"蜘蛛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