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死亡陰影(上)

——南城不比北城，極冬期間儲存的食材之多，分量足夠整棟樓的人吃上6個月，所以搬走一點，根本無所謂。而且目前看來，就算留著，恐怕也會浪費掉。

因為剛剛排骨拿著機槍掃了耿江岳五分鐘，被耿江岳一拳揍清醒后，就弱弱地跟耿江岳說了個令人難過的消息：大概幾個小時前，3號的食堂做菜大師傅被怪物弄死了，上半身被活活嚼碎，腰部以下被怪物踩成肉泥，所以3號食堂等開春之后，肯定要重新招人。

畢竟大師傅的徒弟還沒學會手藝，擔不起給北城守衛軍團四營第二大隊及家屬做飯的重任，此外就是，除了大師傅和他徒弟，剩下的渣渣們自己也都是五谷不分的，別說做飯做菜，不把廚房點了就算不錯了。這些話讓耿江岳在搜刮公家資源的時候，內心好受了許多。

從26號樓里出來，耿江岳沒打算回安安家樓下的避難所，而是飛快跑出南城，從有“北城第一樓”的海獅城第四區第28號超級大樓開始，快速巡邏起來。

就在剛才那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里，以喵哥為首的當下海獅城最兇殘的武裝力量，就在樓里頭干掉了七八十只嚶嚶怪，剩下的耿江岳實在沒工夫處理，就把大掃除的任務，交給了排骨他們那支“六轉小分隊”，自己則只能抓緊時間，去看看北城的情況。

如果說排骨他們好歹還稍微有點抵抗能力，跟嚶嚶怪們周旋一下，北城的住戶，要是在樓里頭遇上嚶嚶怪，那就是真的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了——他自己也是從北城里爬出來的，嚶嚶怪對普通人的殺傷力有多強，他何止是知道，簡直就是體驗得不要太特么徹底到位。

開著極寒風暴，隨手解決掉圍在大門前不肯走的百來只怪物，耿江岳使用飛雷神瞬移進入樓內，如法炮制先跑到地下一樓，看看保安是否健在。飛快繞了一圈后，不算意外地從某個角落里救下一群被嚶嚶怪附身和包圍的家伙，也不管他們怎么想，隨便拽過一個穿制服的就飛快說道：“大佬，敢問高姓大名？”

制服大哥：“潘旭華。”

耿江岳立馬道：“好的，老潘，剛才我隨手就干掉幾十只嚶嚶怪的本事，你也看到了是吧，貨真價實對不對？”

老潘連連點頭。

“那好，既然你知道我的本事貨真價實，咱么這件事就好說了。我手里現在有一堆提靈丹，提靈丹你知道吧，就是嗑完之后可以升級的那個。”

耿江岳拿出一大把裝藥的小盒子。

老潘見狀，瘋狂點頭。

耿江岳直接把東西塞進他手里，繼續說道：“按照順序吃，從一吃到六，就六轉了。等你六轉之后，隨便看到哪只嚶嚶怪基本就能一巴掌抽死，明白嗎？我這里還有一套靈能裝備和靈能武器，你待會兒就一邊抽一邊慢慢練習怎么用這些裝備，都是一手的，我都沒用過，沒有說明書，你自己琢磨啊。還有這本是技能書，你大概學一下，還是那句話，一邊干嚶嚶怪一邊學，這棟樓的安全我就交給你了，答應我，不要當孬種，勇敢地面對那些怪物好不好？”

老潘猛點頭：“嗯！嗯嗯嗯！”

耿江岳又塞給他另外一大把丹藥，說道：“這些丹藥你再拿出去分一下，自己拉一支隊伍起來，咱們不求天下無敵，只求可以自保。”

老潘繼續繼續點頭。

耿江岳分完東西，轉頭正要走，老潘突然拉住他，問道：“大俠，你是什么人？”

“我嗎？”耿江岳停頓了一下，正色道，“我就是人稱海獅城城草，草藥堂堂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耿江岳耿城草。”

老潘嘴里默默念道：“耿城草，耿城草……”

耿江岳報完名號，嗖一下就消失不見。

老潘傻傻站著，邊上弱弱地圍過來一群人，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老潘看著手里的丹藥，打開寫著“一”字的小盒，取出藥丸，仰頭往嘴里一塞。

下瞬間，漆黑的空間里，一陣光明涌動，所有人都驚呼了起來。

“是真的！是真的！”

人們紛紛上前，從老潘的手里哄搶著拿走盒子，黑暗之中，亮光頻頻閃現。

有人甚至直接就跪了下來，痛哭流涕喊道：“恩人吶！”

“恩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草？”

“草……草爺！草爺萬歲！”

“阿嚏！”

耿江岳狠狠地打了個噴嚏，戶外零下幾十度的氣溫，確實不是人能承受的，他雖然可以免疫冰系傷害，卻不等于能吃得消這戶外環境。但眼下情況緊急，他也只能先從我的宇宙空間里摘點辣椒出來，好歹讓腸胃溫暖一些，勉強算是御寒。

嘴里嚼著辣椒，馬不停蹄地以每三分鐘一幢樓的速度，耿江岳根本來不及多解釋地尋找“代理人”，提靈丹、裝備、武器、技能書，給得草率而果斷，可即便如此，哪怕每小時能走20幢樓，依然遠遠趕不上阻止悲劇的速度。

跑出第四區后，馬路兩旁破損的大樓，就逐漸增多。

路上也開始大量出現趴窩的中南軍協的戰車和坦克。

就是這些玩意兒，把北城的大樓，轟得到處都是缺口。

剛剛耿江岳跑去救祖母的時候，每秒鐘前進1公里，根本沒來得及注意這些，但現在近距離看到，這些破損大樓的情況，簡直觸目驚心。

無數沒跑出海獅城的滯留怪物，全都盯上了這些大樓。要不是大樓內部也有封閉通道的構造，恐怕就這么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樓里應該就不存在活人了。

除此之外，還有這該死的天氣……

耿江岳根本無法選擇，只能挑選最近的先沖進去，一通潦草的掃蕩后，找到幸存者，注入靈魂印記，給來一發大光明術，以防感染變異，然后給藥給槍給技能……匆匆來，匆匆去，只留下那些一夜之間從人肉電池升級成白金甚至鉆石級高手的人們，腦子完全轉不過來……

耿江岳在拔足狂奔中，從一幢大樓進入另一幢大樓。

火急火燎中，時間一點點地快速流逝著。

早上九點半，海獅城終于迎來了冬日的陽光。

那陽光微弱得仿佛沒有，但也總比沒有的強。

不少墻壁完好的大樓內，嚶嚶怪們的行動能力明顯遲緩了下來，讓人們有了一絲喘息了機會，也給了耿江岳更多的時間。但那些被中南軍協的導彈射破外殼的超級大樓里，情況就沒有那么好了。從昨晚中南軍協開始發動進攻的2點45分開始，到眼下早上9點多，整整7個小時的時間里，這些大樓內的人，可謂死傷慘重。最倒霉的，一開始就死于建筑垮塌，運氣更差的，被跑進樓里的怪物殘殺致死，還有身體比較弱的，死于低溫的也不在少數……

這會兒太陽一出來，明顯不適應人類世界白天環境的怪物們，紛紛又開始朝那些破損的大樓內涌去。耿江岳說不清這到底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只能搶先清理這些扎堆的怪物。

78號樓前，耿江岳匆匆花了十幾秒時間，干掉了三四百只血尸之類的玩意兒，急忙又跑進了大樓的地下。這幢被導彈轟碎了半個殼子，被怪物們襲擾了一整夜的超級大樓，居然還亮著燈。可等他興沖沖跑進去后才發現，地下一層的人，幾乎全都已經被感染。

耿江岳心里頓時咯噔一聲，攻城弩不必顯形，審判之箭無形地從體內射出，將那些被感染的變異者集中清理掉，然后快速沖到一樓的監控室前，一拉門把手，房門反鎖。

他立馬想都不想，直接瞬移進去。

剛一站穩，耳邊就傳來一聲尖叫：“啊——！”

一個小女孩眼里噙滿恐懼的淚水，驚恐地看著耿江岳。耿江岳根本沒時間安慰她，快步走到操控臺前，調出全樓廣播系統，急忙道：“所有樓里的住戶注意，這幢樓已經不安全了。援軍已經到了，所有人馬上撤離到第四區的大樓內！通知完畢。”

說罷，轉身跑到那小女孩身邊，說道：“張嘴！”

小女孩被耿江岳意一嚇，就被塞了一顆提靈丹進去。

她瞬間感到全身溫暖起來，然后呆呆看著耿江岳。

耿江岳問道：“認識字嗎？二到六認不認識？”

小女孩點了點頭。

耿江岳伸出手指，在她眉心輕輕一點，越發嫻熟地把復活印記、靈能裝備和技能書，一股腦全部灌輸進她的意識，然后把剩下的提靈丹放到她手心，說道：“從二吃到六，吃完就去26號樓報到，外面的怪物已經被我殺光了。到了地方，報我的名字。耿江岳，記住了吧？”

小女孩打了個嗝。

耿江岳微微一笑，瞬間消失。

超級大樓的面積極大。

耿江岳根本沒時間處理所有的角落，只能開著極寒風暴，把電梯和所有的安全通道，以及視線中看到的怪物，全部清理一遍。等他跑出78號樓的時候，不由欣慰地看到，已經有不少人從樓里跑出來，朝著遠處已經被他打掃過較安全地區快步跑去。

他也不擔心，沿途還有會大量的怪物跑出來，阻斷這些人的去路。

因為昨晚上他從幻靈界回來的時候，分明是看到破口已經被人封印了，幸好在安安家的底下避難所留了空間坐標印記，不然他又得被困在幻靈界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來。

但心里雖然罵個封印破口的王八蛋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不過還會感激那個人，當機立斷地把損失降到了最低。接下來的日子，耿江岳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海獅城內的怪物數量只會一天比一天少，直到一只都不剩。

兩個小時后，中午11點多，徹夜未眠的耿江岳，終于到了96號樓。

96號樓運氣不錯，昨晚沒有挨炮，耿江岳進來的時候，正看到老宋帶著幺筒，身后背著他剛滿月的兒子，在和嚶嚶怪們對峙。老宋他兒子哭聲嘹亮，尿得老宋背后濕透一片。

耿江岳半秒鐘耽擱，跑上去隨手把嚶嚶怪弄死，拉住老宋就問道：“有變異的嗎？”

老宋殺了一晚上的怪，這時已然是個成熟的老戰士，很利索地回答道：“變異的沒有，被附身的挺多。”

耿江岳想了一下，說道：“我幫你們把這幢樓里的超靈體和被附身的人清理干凈，你們幫我接收一下從其他樓里過來避難的人。地下一樓的設備，你們會用嗎？”

老宋和幺筒異口同聲：“不會！”

耿江岳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半個小時后，耿江岳給兩個人留下足足二十萬張靈符，才從96號樓的地下一層離去。

今天的氣溫，實在是太低了。

耿江岳實在無法想象，那些破損大樓里的人，能靠兩條腿跑到十多公里外北城第四區，96號樓，對于后三區的人來說，恰好可以作為一個中轉站。

按照耿江岳的想法，這些人現在最好是集中到一起居住。

便于保護，也便于補給。

不過在那之前，他得先盡可能多地，讓人先活下來。

中午時分，從96號樓里出來，耿江岳又忙活了許久，才在下午4點，太陽又開始落山的時候，終于來到北城的最后一幢大樓，136號樓。

136號幢樓，算是整個海獅城里，最特別的一幢樓。樓里頭住著北城所有行動不便的老人，癱瘓的、癡呆的、殘障的，各種各樣，算上醫護人員，總人數足有7萬多，平均一個護理人員對應6個病人。曾經某段時間，這幢樓是海獅城對外的名片之一，用來對外彰顯海獅城的人文關懷。不過這些年，這里顯然已經變成了殘障人士等死的地方。

一旦某些人家里交不上錢，那么不出三個月，就被會安樂死。所以要不是耿江岳老媽按時繳費，耿江岳的祖母早就不在了——才六十歲出頭就癡呆，很少有北城的人，能咬牙堅持贍養，畢竟對北城的人來說，每個月300聯盟幣絕不是什么小數目，負擔相當重。而癡呆患者能產生的腦波電數量很少，對市政廳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值得照顧的勞動力。市政廳有時候甚至會鼓勵家屬提早放棄，這樣在136號樓里上班的醫護人員，也能輕松一些。

要知道，醫生護士，可都是南城住戶……

耿江岳平日里每個月會和老媽來看祖母一次，上個月因為坐牢，所以出不來。上上個月又因為和老媽吵架，所以心情不好，也沒有來。

這個月倒是來早了，昨晚上直接把祖母接了回去。

但此時，當耿江岳跑進來的時候，卻感覺樓里的氣氛有點不對。如果說以前這幢樓給他的感覺是暮氣沉沉，那么此時，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死氣沉沉。

耿江岳直接出現在祖母之前的病房，卻發現病房里的人，全都已經不見了。不但是這一個病房，甚至是這個病區的這一整層樓里，居然全部變得空空蕩蕩。

耿江岳眉頭一皺，快速又移動到了一樓的服務中心。

結果和樓上一樣，同樣空無一人。

難道是被中南軍協的人接走了？

但是……中南軍協這么做，到底圖個什么？

耿江岳隱隱感到一絲不安，又飛快地把這一整棟樓的所有樓層都跑了一遍，半個小時后，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大樓的某處，忽然有了輕微的靈力波動。

耿江岳敏銳察覺到，立馬開啟飛雷神，幾次空間跳躍，就出現在了那波動的地點。

那居然是一處可以推開墻壁的暗室。

暗室外面，有兩個人在黑暗中輕聲對話。

“還有人嗎？”

“好像一個都不剩了。”

“你怎么看？”

“還能怎么看？除了魏關山，還有誰能做到？”

“他居然還沒有走……”

“但幸好也不在這幢樓里，我們昨晚潛進來的人已經沒了。”

“魏關山不走，局座身邊永遠都不安全。”

“那他一輩子不走，我們豈不是要在地下待上一輩子？”

“想多了，地下自循環系統也有是承載極限的，最多三個月。”

兩個人正說著，身后冷不丁響起一個聲音。

“你們在找魏關山？”

耿江岳從墻壁后面走出來，說話的兩人嚇了一跳。

就在這時，耿江岳自帶的照明燈外掛一兩。

三個人一對眼，同時微微一愣。

“老何？”耿江岳驚訝道。

荷爾蒙和芙蓉酥更驚訝，他們分明是聽洪一默說過，耿江岳已經被困在了幻靈界內，這都這么長時間了，他居然回來了？而且是在這種環境下？！

“你沒死？”荷爾蒙難以置信。

“嗯。”耿江岳輕輕點了下頭，又問，“你們為什么會以為我死了？”

荷爾蒙和芙蓉酥對視一眼，荷爾蒙道：“你不是在幻靈界當勞改犯嗎？昨天怪物大軍入侵……我以為你逃不過的……”

“就當我運氣好吧。”耿江岳忙活一天，已經沒了吹牛逼的心情，只是問道，“你們剛才說魏關山，是怎么一回事？”

荷爾蒙不禁問道：“你問魏關山干什么？”

耿江岳道：“這件事說來話長，總之就是莫名其妙的個人恩怨吧，他想弄死我又打不過我，想陰我又陰不到我，不過我也被他纏得挺惡心的，我就想干脆弄死他得了，一了百了。”

荷爾蒙和芙蓉酥藏身的地方，跟外界近乎封閉，連電子信號都沒有，根本不知道耿江岳昨晚上裝了多么大的一個逼，此時聽他這么說著，一時半刻，都有點接受不來。

但荷爾蒙畢竟是情報人員中的佼佼者，萬事不會武斷下結論，半信半疑問道：“你現在……能跟魏關山過招了？”

“不是過招不過招的問題。”耿江岳道，“昨晚上我本來是有機會弄死他的，被他跑了你知道吧？那個家伙好像變異了，渾身幾十道黑影，你們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荷爾蒙聽耿江岳這么一說，這下就不能不信了。

芙蓉酥立馬道：“魏關山在好像跟某種玄體類怪物融合了，這幢樓昨晚上開始，人數在急劇減少，剛剛半個小時前，我們安排在這里的情報人員也沒了。我們懷疑魏關山正在……收集人類的身體，或者是其他東西……”

“你是說……”耿江岳的眼睛微微睜大，“這里的幾萬人，是被魏關山搬空的？”

芙蓉酥嗯了一聲。

耿江岳突然意識到，到底那種不安的情緒來自哪里了，脫口而出：“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