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藍全速施展起來輕松離開無煙城,明明有諸多比他們更先行動的人也都一一被拋在身后。
“什么?”
“剛剛是不是有人過去了?”
“這般速度是誰?天機星?雷霆鼠?”
沒有人告訴他們準確的答案,而試圖追趕上去的人最終都是沒個尾巴都沒能看見,留下內心的震撼。
無煙城外北郊,此處都是沒有開發的原始山石林木,地形陡峭不適合人行走。
今天這里迎來了數十年來最熱鬧的時候,越來越多人追逐而來。
這里的地形對于江湖人士來說不算難走,卻也并非多容易。
一個不留心也有被絆倒摔跤的危險,何況此時人人斗法,更是容易出現意外。
伽螢和伽藍到時,這里的人還不算多。
伽藍找了個隱蔽的高處站點停下,這個地方可以看清下方的情況,下方卻難以發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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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到場的有露出本來面目的巫燭,之前見過的蓬萊劍閣蘇昆云等人外,光頭穿著一身灰白色袈裟,一看就來自無妄寺,黑衣白面的平凡男子光看臉認不出身份,可袖下隱露的福金爪暴露他天機星的身份。
伽螢目光沒有在這些人身上怎么停留,只一眼就落在了其中銀發青衣的男子臉上。
她上下將對方打量一圈,確定這人氣色還算不錯,和記憶中沒什么區別,就露出笑容。
伽藍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也看到了這個氣質超凡的人,和伽螢曾經說過的某人對上號,“小螢的師父?”
“嗯。”伽螢笑應。
伽藍多端詳了幾眼春秋閣主的相貌。
光看相貌看不出年紀。
此時下面的幾方人正僵持著,誰也沒有動手,卻又一觸即發。
蓬萊劍閣和無妄寺站一邊,目標是巫燭。春秋閣主則表明不會讓他們動手。
蓬萊劍閣三人中的男弟子喊話祿天璣,多了這一位輕功超絕的盟友,拿下巫漠大獄妖人的成功率更大,從人數上就已經取勝。
他以為天機星肯定會答應,結果對方卻說:“我和巫漠少主有私人恩怨要了,在此之前她不能死。”
男弟子道:“自是先把她抓起來交審。”
祿天璣依舊平靜的說道:“我有私怨要先和她私了。”
男弟子還有些似懂非懂,蘇小云出聲道:“天機星是要阻我們了。”
祿天璣說:“沒有,只是今日不行。”
然而追捕了那么久才總算成功圍住巫燭,今日放過對方,等巫漠大獄的人將她帶回去,就再沒機會了。
祿天璣嘴上說不阻,可分明就是要幫著巫燭這邊。
這么一來,依舊是蓬萊劍閣和無妄寺這邊人數占優勢,可論實力卻未必能贏。
巫漠大獄的春秋閣主擅長醫毒,巫燭本人就是這屆天池榜首,祿天璣同是天池榜單的翹楚,還以輕功聞名。
雙方再次僵持,一方想攻攻不下,一方想走也沒那么容易。
如今雙方都在等人,就看接下來到的人會是巫漠大獄的多還是江湖聯盟快。
沒有讓他們久等,一個身影闖入僵局現場,一看打扮就是中原江湖盟的人。
這人一來看到現場情景先是一怔,隨即便站在蘇昆云這邊,目光灼灼看向巫燭。
有了第一個,后面來的人越來越多,多是中原江湖人。
這些人來時大多都會往蘇昆云那邊站,個別散人獨自站位,卻離江湖盟派系不遠。
眼看自己人員越來越壯大,大小門派的弟子混雜,便有安耐不住的人喊話,“巫漠妖人!”
這一聲響起,后續越來越多的罵聲接連而來。
“拿下他們,肅清江湖。”
“為我們兄弟姐妹報仇!”
“魔教人人得而誅之!”
在這些同仇敵愾的呼喊中,被仇視的巫燭和春秋閣主是相同的默然,這種默然是不放眼里,不在意,不為所動,仿佛他們喊罵的主角并不是他們。
作為旁觀者的伽螢就將這一幕完整看在眼里,只覺好笑。
這群喊話的中原江湖人士們仿佛在演一場無人捧場的群戲。
終于,有人接了這些群演的戲,沒讓他們持續尷尬下去。
“為兄弟姐妹報仇?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時候殺了你兄弟姐妹?”陰惻惻的嗓音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緊接著春秋閣主身邊就多了個人。
夜行衣和蒙面巾,長發高束,劉海遮住了半邊眉眼的男子。
他說:“巫漠大獄若真殺了你兄弟姐妹四人,必是你家犯了大罪,大罪者都是直接滅門,哪還有你在這說話的份。”
那個喊‘為兄弟姐妹報仇’的弟子驚駭的往后退了半步,被身邊師兄弟扶住,左右看著這么多人,同時有了分勇氣,大喊道:“所有江湖兒女都是兄弟姐妹,你們巫漠大獄作惡多端,殺人如麻,今日就該伏誅!”
輪回閣主嗤笑一聲。
春秋閣主此時出聲道:“我巫漠大獄圣物遺落在外多日,諸位多番爭搶已是越界,今日還要阻我等迎回門中少主,插手巫漠大獄的家務事嗎?”
春秋閣主的聲線偏冷,可說話沉靜的語調給人威嚴肅穆之感。
有人敢和輪回閣主嗆聲,卻莫名很難反駁春秋閣主。
這人比大多中原正派都更具仙風道骨的氣質,就算明知道他是巫漠大獄的三閣主之一,都會忍不住生出些懷疑,是不是搞錯了之類的。
無妄寺中一位和尚低念了一句佛號后,抬頭對春秋閣主道:“春秋施主此言差矣,我等對貴派圣物并無想法,何況什么圣物都是你們謠傳,此人也并非真正的巫燭,而是巫漠大獄惡獸奪舍。自這惡獸出世,行為無狀,人身獸心,多番攪亂人間,殘害無數無辜百姓,今日好不容易在此抓住它的行蹤,絕無就這樣放它走的道理。”
“無妄寺師傅說得沒錯。”一位散人接話,對春秋閣主道:“不光是這披著人皮的惡獸禍亂人間,巫漠大獄的其他人也沒少借此行兇,這早已不再是什么你等的家務事,而是整個江湖盟的事。”
“巫漠大獄作惡多端,理應伏誅!”
“還我臨海村八十六口子的性命!”
“楓葉山頭,巫漠大獄妖人奪我派弟子機緣,之后殺人滅口,如今是該償還了!”
一個接一個,一樁接一樁的慘案落在巫漠大獄的頭上,仿佛現場所有人都是受害者,而巫漠大獄就是一群窮兇極惡之人。
峭壁上的伽螢勾唇,眼神不屑。
下方又一女子加入巫漠大獄一方,在巫燭不遠處站定,面向眾人冷聲嘲諷,“臨海村位于南方,楓葉山頭以北,各位編故事也不先做做功課,什么黑鍋都往巫漠大獄頭上扣。”
伽螢低聲道:“沙宓。”
江湖盟中傳出嗆聲,“巫漠大獄那么多妖人,又不是一個人干的,怎么就不能南北同時犯罪。”
沙宓道:“分明是做女表子還要立牌坊。”
“你這妖女好臭的嘴!”那人怒喝。
能叫沙宓說出這樣的話,看來她的心情很糟糕啊。伽螢看著沙宓冷漠臉想著,一邊笑著對伽藍說:“兩方對壘,總要打個嘴仗先,都講究師出有名。”
相比之下,巫漠大獄還是要實在點的。
這場雙方對壘的結果,巫漠大獄不算無辜。本就是他們先散播謠言開了個引子,玩了出釣魚執法。他們釣的都是生出貪念,自覺咬餌的人,從而巫漠大獄動手是占理的。
江湖盟自比正義,更講究師出有名。不論這里面有多少是貪圖巫漠大獄所謂的圣物,又有多少是想借此直接滅了巫漠大獄,將整個巫漠大獄占為己有,他們都更需要一個理由。
巫漠大獄作惡多端,殺人無數就是最好的理由。
那些什么兄弟姐妹被殺,屠村,滅族,搶機緣之類的罪惡,按伽螢對自己人的了解分析,九成都是假的。要么是編造,要么是有好事者借用巫漠大獄的名頭為自己牟利。至于剩下真的那一成,多是像巫鳶當初無煙城外的那樣的作為。
雖說巫漠大獄無所謂他人的看法,可不代表他們愿意承認自己是喜愛殺戮的魔頭。
他們要是真愛殺傷擄掠,以前那么多年為什么不干,偏偏這個時候就干了這么多?
這些道理并不難看出來,只是擋不住別人不遠去看,一個個裝聾裝瞎,非要把黑鍋往你身上背。
嘴仗幾個來回,雙方都沒討到好,要動手又偏偏差了那么點火候。
江湖夢這邊的人數已經占了絕對的優勢,其中底層弟子們反而更沉不住氣,頻頻往前方領頭架勢的幾大名門大派代表看去。
這個時候先動手總是落了下成的。伽螢將那些門派人士心思看得門兒清,然后就在人群中發現了君鈺皛的身影。
他佩戴著面具,還是那張似哭似笑的古怪鬼面,穿梭在各種打扮的江湖人士群眾中并不算顯眼。
雖然勸已經勸過了,君鈺皛依舊出現在這里,她一點不覺得驚訝。
“沒必要浪費時間了。”前戲進行到這里已經變得無聊,伽螢手里捏著一塊石子。
只是在她將石子射出去之前,有一道攻擊比她快了一步。
伽螢抬頭朝側上方看去,“看來有人比我們更等不及。”
伽藍摟著她的腰轉了個方向,離開原來的地方,同時避開了下方個別向這邊望來探究的視線。
“有人偷襲!”
“卑鄙,別讓他們跑了!”
一顆類似煙霧彈一樣彈藥在下方炸開,散發出會灰蒙蒙的迷霧。
這顆迷霧彈來得很好,成功打破僵局,雙方對壘。
只見江湖盟這邊站在最前方的幾道身影飛竄向巫燭方向,中途被春秋閣主和輪回閣主阻攔。
兵刃相交的聲響,人的喊罵,本是兩方對壘的情況,段段時間就變成了混戰。
“有巫漠妖人混入我們這邊!大家小心!”
“啊,你對我動手做什么?我不是巫漠的!”
“呵呵,可算叫我找到機會了,我本就不是為了巫漠大獄而來,而是向你尋仇!”
混亂之中不免容易誤傷,誤傷之后生出的嫌隙又添新的恩怨。
尤其是這場混戰還有幾方有心人的算計,更是造成一發不可收拾的混亂。
巫漠大獄偽裝藏著各處暗中擄掠早已定好目標,這是伽螢一早就知道的。而之前投下那顆迷霧彈的不難猜出就是沈無煙為主的朝廷方,這一伙人看沒少制造混亂,時不時就找時機下黑手,射黑箭。
以伽螢所見,死在沈無煙軍方黑箭下的已經不少于十人。
血腥味在峽谷峭壁之間散發開,激起人的兇欲也同樣叫某些人產生退意。
“山上藏著人!”
這一聲清嘯竟是蓋過了大多混雜的聲音。
有人聞言驚疑不定的朝峭壁巖石望去,有的在喊話主人周圍的則齊齊朝他望去,然后就看到一張沾了血的古怪面具人。
清朗響亮的聲音自這似哭似笑的面具后發出,“他們在射箭暗殺!”
“我們中了巫漠妖人的計!”沒驗證真假,便有人認準這巫漠大獄干的好事。
面具人卻道:“不是巫漠大獄的風格。”
剛剛才因他提醒而心生感激的周邊眾人,一聽這話就好感驟降。
一人殺氣騰騰直接劍指面具人,“藏頭露尾的小人,這時候還不敢露面,你說你是不是潛藏在我們之中的巫漠妖人!”
面具人罵臟話的心都有了,然而此情此景卻容不得他發揮。
他不答話,拿劍的人反而更兇,逼得更近,認準他身份有問題。
面具人無奈抽出折扇擋住對方的劍,哪知這被對方認作是反抗,直接和他打起來。
“……”心里已經罵出了一本書,面具人格擋著對方的攻勢,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記住了,取你性命的是金剛門金山行!”
“記住了,我定讓你名揚天下。”
面具人嘆了一聲,招式突然凌冽,將金山行擊退。
連續后退三四步才站穩的金山行面紅耳赤。
這時旁邊一人道:“閣下可是玉蟬少君?”
面具后屬于君鈺皛的一張臉閃過糾結,也不知道承認好還是不承認的好。
就在這時候,他忽感一股心悸,抬頭望去。
一支箭矢冰冷的箭頭已經距他不到兩米距離,快得根本叫人反應不及。
君鈺皛已經抬起手,可是他清楚來不及了。
射這一箭的人箭術一定極好,力氣也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