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臨對此不覺得有什么。
從上次見面,他就知道江扶月是個十分成熟的女孩子,他下意識把她當做大人對待。
所以,頷首這樣的問候方式,在他看來很正常。
可落在關藝玲眼中,就是一個小孩兒無禮且傲慢的舉動。
雖然長得漂亮,但修養實在不怎么好。
“月月,這是?”老太太指著屏幕。
“南越沙浦區的地圖。”
“沙浦區?”
“嗯。剛收到消息,那群綁匪很可能就在這片區域落腳。”
時青梔雙目一亮:“就是說老秦也在這里?!”
“嗯。”
“沙浦區?”關藝玲突然開口,“可我怎么聽說那是南越治安最好的城區之一,住的都是貴族?綁匪選這樣一個地方,不是自投羅網嗎?”
江扶月沒有抬眼,繼續操作電腦,嘴上快速回應:“首先,我們沒有報警,對方也料到我們不會報警,就算進入沙浦區也不會被盯上。”
“其次,綁匪在選擇落腳點的時候,未必沒有考慮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點。”
“最后,根據秦爺爺留下的線索,我讓人排查了南越境內盛行圈養胖孩兒的區域,經過多方面篩選與排除,鎖定了前海與沙浦兩個區。如今前海正爆發示威行動,城市秩序一片混亂,那些暴徒比綁匪還兇狠,可能人在家中坐,子彈就從天上來。”
“綁匪也是人,是人都惜命,所以前海被排除。”
那就只剩沙浦!
關藝玲:“這些都是你的個人推測,具體怎么篩選排除,我們一概不知,僅憑幾句話難道就要鎖死沙浦區?其他區域不管了?萬一弄錯,耽誤了最佳營救時間,誰負責?”
江扶月手上動作一頓,倏然抬眼。
關藝玲不閃不躲,強硬道:“我只是合理猜測,適當判斷,請你理解我們作為家屬的心情。”
韓韻如擰眉。
江扶月笑了,合上電腦,起身站直:“我不是警察,沒有理解家屬心情的義務。我理解老太太,是因為我想、我愿意,而不是‘應該’,至于你……”
她嘴角上揚,牽扯出一絲譏誚,下頜微抬,眼神睥睨:“說得難聽點,什么都不是,我憑什么理解你的心情?”
逐字逐句,擲地有聲。
放肆狂妄,不留半點情面。
關藝玲傻了,她怎么也沒想到江扶月會當場給她難堪。
那些話,那種語氣,還有渾身上下透出的那股囂張氣焰,根本不像一個十八歲女孩兒該有的表現。
“你、太沒禮貌了!”
江扶月冷笑:“你來我家,對我指手畫腳,我還要對你有禮貌,你覺得合適嗎?”
“俗話說得好,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您在指責我的同時,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言行舉止是否妥當?”
“你——”關藝玲不料江扶月如此受不得氣,一張嘴還能言善辯,現在直接讓她下不來臺。
江扶月收起電腦:“既然不信我,那就找個信得過的來處理這件事吧。”
說完,作勢上樓。
老太太反應過來,叫住她:“月月——”
江扶月面色稍緩,俯身,輕輕握了握時青梔的手:“姥姥,我答應你的還是會盡力做到。你們也可以尋找其他途徑救人,我們雙方互不干涉。”
“我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只求無愧于心。”
關藝玲被這番連消帶打的話臊得面紅耳赤,突然,余光瞥見韓韻如……
“韓姐姐,你就看著嗎?”
韓韻如偏頭看她,目露疑惑:“不然呢?”
關藝玲瞪大眼:“你這是放任,甚至可以說縱容!”
韓韻如正色:“我不覺得月月在這件事上有做錯的地方,從一開始她就只是想要幫忙。當然你作為家屬,”她特地咬重“家屬”這兩個字,意有所指,“可以選擇接受,也可以選擇不接受,月月尊重你們的意見,絕對不會上趕著!”
礙于老太太這層,韓韻如忍到現在才爆發已是極限。
原本她想給秦臨留面子,不料關藝玲頭鐵,非要往槍口上撞。
那就不能怪她了。
“你對我說這番話是想看到什么結果呢?”韓韻如語氣溫柔,表情亦是無害,可每個字都鋒利如刀,“是想讓我因為顧忌禮貌和顏面當眾教訓自己的女兒?把她罵得狗血淋頭?還是用母親的身份進行強勢鎮壓?按著她的頭向你認錯?”
關藝玲表情錯愕。
她以為自己只是錯估了江扶月,卻沒想到韓韻如更不按常理出牌。
這下,母女聯手一致對外。
倒把關藝玲架在火上了。
“阿臨……”她下意識扯了扯丈夫衣袖。
可秦臨的第一反應并不是站出來替她說話,而是低聲向韓韻如道歉:“小如,你別生氣,她就是這樣,說話口無遮攔慣了,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你和月月,我代她道歉。”
“我知道,你們是出于關心,掛念我爸的安危,想盡快找到綁匪,展開營救。既然大家目的相同,那就坐下來,好好商量,心平氣和地對話,可以嗎?”
這番話說得十分大氣,既給了雙方臺階,又表明了自身態度。
他是愿意相信江扶月的。
韓韻如面色稍緩,“……臨哥哥,我不想為難你,但我的女兒也不容許隨便被人欺負。”
“我知道,”秦臨嘆氣,“你從小就護短,到現在還是這個脾氣。”
兩人目光相對,各自表示理解。
可這一幕卻讓關藝玲無法接受。
不說韓韻如和秦臨年輕時那一段,本就讓她心存芥蒂;如今自己被懟得啞口無言,丈夫非但不幫腔,還反過來數落自己?
每句話,每個眼神,都在護著他的初戀白月光!
關藝玲眼中燃起怒火,正準備開口,卻冷不防對上秦臨警告的目光。
“你不幫我。”她一字一頓,語氣幽怨。
“藝玲,你耍脾氣也要講點分寸!平時隨你怎么鬧,我從不過問,但現在我爸在生死關頭徘徊,每一分鐘都無比寶貴,我希望你能識大體,不要再無理取鬧,讓人心煩!”
“我讓人心煩?!好,你們是一家人,只有我是外人!我走就是了!”
說完,一頭沖出別墅。
秦臨無心去追,只頭疼地扶住額角,當務之急還是處理綁架的事。
“月月,你剛才說沙浦區,然后呢?”
江扶月重新打開電腦:“如果僅憑‘胖孩兒’這個線索并不足以將視線完全鎖定沙浦區,還需要更進一步的證明才能真正開始行動。”
“你是說……”老太太猜測道,“那段音頻?”
“嗯。我已經請專業人士進行分析,最遲明天就能出結果。”
秦臨皺眉:“多大把握?”
江扶月搖頭:“不確定。”
入夜,秦臨離開,回到酒店,不出意外看見已經先一步回來的妻子。
他無心多說,緊繃了一天的神經,再加上一路奔波,早就令他疲憊不堪。
洗完澡就躺到床上,迅速醞釀起睡意。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關藝玲突然一腳踹過去,“你起開。”
秦臨霍然睜眼,轉頭,平靜看向她:“什么意思?”
“既然我這個妻子在你心中無足輕重,又何必勉強自己回來?韓韻如那兒缺你一間房嗎?哦,她丈夫晚上要回家的,你這個前任在現任面前晃來晃去,不合適吧?”
秦臨定定看了她五秒,然后翻身坐起,在女人略顯怔忡的注視下,穿好衣服,再用最快速度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最后提著行李箱,準備離開。
關藝玲面色大變:“你去哪里?!”
秦臨沒有回頭:“不是你讓我別回來嗎?我尊重你的意見。”
說完,大步離開。
“秦臨,你混蛋——”
明明在帝都的時候還不是這樣,一到臨淮,見了那個女人就什么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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