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吉西西香料店地下室。
無論桑諾怎么用干花撓奧斯丁的鼻子,奧斯丁還沒睡醒。
于是他旁若無人地調配有助睡眠的藥水。
連續幾晚熬夜,他得好好補一覺。
“薰衣草,請你成為灰燼助我安睡。”
他默念一句魔化咒語,把薰衣草的干花用酒精燈燒成灰,隨即散發陣陣濃烈的芳香。
接著他把薰衣草灰倒入酒精燈加熱的燒杯,再加入兩朵魔化后的羅馬洋甘菊的干花。
菊花的清香霎時混入薰衣草香。
由于兩種花都是陽性性質,他得再加入一種陰性植物調和,否則藥性太烈,容易睡個兩三天。
恰好他的公文包里夾著一縷用剩的艾草,他預設了藥性,認為艾草合適,反正讓它干枯也是浪費。
不過會有一個小小的副作用。
應該不會這么巧合。
他喝下花茶般的藥水,藥效除了安眠還能順便凈化負面力量或咒語。
熄燈后,回臥室的他也進入夢鄉。
夜深,人靜。
四周漸漸涌現灰白的霧氣,桑諾茫然地環顧黑漆漆之地。
他毫不猶豫地捏自己的俊臉,覺得不疼就知道身處夢境——但愿不是艾草的小小副作用。
腳下的平臺寬闊,濃墨般的夜色籠罩四周,朦朧的海霧彌漫眼前。
他一邊揮手扇霧氣,一邊東張西望。出乎意料,只有他一個人站在莫名的平臺。
為了驗證試探平臺是不是無窮無盡廣闊,他一步步向前。片刻,他走到平臺的邊緣,附近樓房的外墻和窗戶盡收眼底。
原來他站在某樓房的天臺。
萬籟俱寂,淡淡的海霧覆蓋樓房表面,一扇扇窗戶微微反光;而極目遠眺盡是一片朦朧。
桑諾小心翼翼地探頭俯瞰樓下的街道。
筆直漆黑的街上有一個黑點停留在樓下。
霧氣遮遮掩掩,他望不清那是什么東西。
這時,他感到對面樓射來一道視線,便抬眼望去。
對面天臺佇立一個黑影,桑諾極力定睛眺望,可惜只望清楚對面一襲黑衣,彌漫的海霧模糊其面容。
雖然他望不見對方的相貌,但直覺認識對方,甚至產生強烈的埋怨。
興許是原主殘留的直覺。
對方似乎知道桑諾盯來,右手緩緩抬起一件物品。那物品的形狀隱約是橢圓形,周邊有些花紋。
正當他伸長脖子眺望,物品閃爍一道寒光。
呼之欲出的猜想轉瞬即逝。
與此同時,搖搖欲墜的心悸驀然來襲,驚得他低頭望下面。
頓時,他腳底生寒。
不知不覺間他的腳下一半是水泥地,一半虛空。
站在天臺邊緣的他半個腳掌懸空,差半步墜樓。但當他想退回去,莫名其妙的一陣強風刮來,他的后背一涼,眼前天旋地轉。
呼呼的風聲擦過耳畔,他面朝深海般的夜空,身體急速下墜。
他嘗試學某部靠做夢獲奧斯卡的電影,以意志力改變夢境。然而電影是騙人的,他下墜的速度沒有減慢。
不過可能會摔醒。
遐想之際,背部突然撞到結實的硬物,視野被狹窄的黑色矩形收縮,他眼里只有方寸夜空。
桑諾還沒反應過來,上方蓋下一塊黑色的物體,視野被完全遮擋。
嚴實、逼仄的黑暗空間包裹桑諾,他急忙錘擊四周的硬物。沒想到,囚禁自己的東西緩緩地動了。
格拉格拉——
他隱約聽見輪子碾地的聲音。
似曾相識,在哪聽過?
格拉格拉——
臥室窗外響起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聲音,聲音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偶然閃過的車燈穿透合上的窗簾,掠過床上熟睡的人。
他翻了翻身,睡得很熟。
晨曦為新的一天拉開帷幕,柔和的陽光透過窗簾,喚醒熟睡的人。
睡眼惺忪的桑諾緩緩睜眼,凝視溜進臥室的晨曦好一會才起床。昨晚確實睡得好,整晚只做一個奇怪的夢,夢境異常清晰。
艾草另一個作用是產生預言夢境。
他深知自己被邪惡盯上。
至于站在對面的人是誰,他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不想了,先洗漱吃早餐。
他伸一個懶腰,下床懶懶地找拖鞋。
營業前,吃飽喝足的他先去地下室看奧斯丁。
“早安,桑先生。”
蒼白的燈光照亮奧斯丁的臉。
幾乎睡了一天的他比昨天有神采,湛藍的眼睛目光炯炯,如同寶石。
“早安。”
得到回應,奧斯丁微微一笑:“原諒我的唐突,我真不是有意冒犯。請問桑先生有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呢?”
桑諾:“……”
又餓了是吧。
不久,他端來一杯新鮮榨的蘋果汁,緊盯著奧斯丁的動靜并放進驅魔圈內。
奧斯丁摟緊被單正襟危坐,用余光瞄蘋果汁,不著急喝。“桑先生,沒想到你知道這古老的食譜,我感到驚訝。”
桑諾斜睨孤地上零零的果汁,“你指蘋果汁?”
奧斯丁一本正經地點頭,目光炯炯。“傳說,蘋果汁能夠代替鮮血,很少人會知道。我很確定,你是高級巫師的后裔。”
“謝謝夸獎,我也認為是。”
他厚臉皮的承認,讓奧斯丁認為他的坦誠始于信任自己,不禁緩和嚴肅的神色。“桑先生擁有復活術的方法一定要嚴格保密,不能夠被其他人知道。”
“為什么?”
桑諾明知故問,想從他嘴里打聽更多的事情。
奧斯丁并沒賣關子,坦然道:“世上懂得復活術的白巫師非常罕見,如果被我的仇家和卑鄙的黑巫師知道,他們會來殺死你并搶走復活術的咒語或配方。”
“原來如此。”
“桑先生不擔心?”奧斯丁驚訝他仍氣定神閑。
“說實話,我救你的行為本身就存在危險性,我受到的威脅不止這些。”
他從容地托腮,語帶無奈。
奧斯丁以為他單單指自己會忘恩負義,神色莊嚴不可侵犯,驕傲地昂首。
“請桑先生放心,背叛、欺騙、忘恩對于血族而言是受族人唾棄的事情,我們血族絕不姑息這樣的行為。如果我做出以上的恥辱行為,桑先生可以向血族的厄夜審判庭告發我。”
桑諾不明覺厲。“審判庭相當于人類的法庭嗎?”
“是的,罪行嚴重的族人會判以日光邢。”
“就是曬太陽?”
奧斯丁鄭重其事地點頭。“是的,太陽對于我們來說是致命的溫暖。”
桑諾托著腮沉思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