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安靜的朝堂,隨著董承這一聲義正言辭的厲喝變得落針可聞。
呂布前進的腳步停下,扭頭看向董承,開口道:“劉協已死,大漢已亡,本將軍斬殺白亦非,已為漢復仇,算是全了君臣之義,如今大漢不再,本將軍為何還要穿前朝官服?”
嚴格算起來,應該算是前朝的前朝,雖然這之間間隔不過一月,但劉協消失,白亦非建立新朝是實實在在發生了,而且這滿朝文武不管出于什么樣的原因,都曾在白亦非麾下效力。
委曲求全也好,忍辱負重也罷,但若真論起來,要說失節也是這些人失節在先,怎么都輪不到說呂布的不是,呂布也懶得跟他們玩兒什么舌辯,他今日來,是重新定制游戲規則的,而非來說服這些人的。
“你……大逆不道!”董承面色大變,厲喝道。
“大逆不道?”呂布看著董承,踏前一步,冷然道:“漢室衰亡時,爾等何在?在這朝中向白亦非卑躬屈膝?彼時為何不說大逆不道?”
呂布一言,朝中群臣無不色變,若這么算來的話,在場有一個算一個,都算得上是大逆不道。
“這……我等是等待時機復國,不得已委曲求全!”董承有些語塞。
“好一個委曲求全,敢問董侯,若非本侯及時趕來,董侯準備委曲求全多久?”呂布再度踏前一步。
董承面色有些蒼白,怒道:“就算如此,你昨夜夜宿皇宮,此……”
“怎的?我宿的是白亦非的皇宮,莫非你要為白亦非來向我討個公道?”呂布看著董承:“莫說這宮中妃嬪宮女我一個未碰,就算碰了,那動的也是白亦非的妃嬪,董侯,你到底是哪一朝的臣子?忠的哪一朝的君?”
“我自是漢臣!”董承憋屈道。
“既是漢臣,我昨夜夜宿韓朝皇帝宮廷,有何不可?”呂布反問道。
董承咬牙道:“那敢問溫侯,如今又算是哪一朝臣子?”
“某已經說了,漢室已亡,我殺白亦非,算是為漢室報仇,了了君臣之義,如今天下無主,我不向任何人稱臣,今日上朝來此,也是與諸位言之,自今日起,某呂布,將在此稱王,之下豫州、兗州、徐州以及青州盡為吾之疆土,諸位若愿繼續留在此處,王府自然歡迎,若不愿,我等畢竟曾同殿為臣,布也不愿為難諸位,可自行離去?”呂布看向眾人,朗聲道。
“呂布,爾是何出身,有何資格妄自稱王!?”董承面色一變,厲聲喝道。
“聒噪,殺!”呂布這一次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厲喝道。
“喏!”周倉早已等在殿外,聞言大步進來,不等董承反應,一刀砍在董承脖子上,人頭頓時飛起。
“諸公!”呂布沒去看那尸體,只是緩緩地看向群臣,朗聲道:“道理,我已經說過,大漢已亡,莫要再拿大漢的規矩來與我論什么出身?劉邦稱王之前,也不過是一亭長,呂某若論出身,也是將門之后,比這亭長高出不少,諸位千萬莫要再拿先漢時的出身說事,那是前朝的,我未曾虧待前朝宗室,但前朝的規矩,莫要放如今來說,可懂?”
群臣面色有些難看,白亦非之事的影響就在這里,雖然登基時間不長,但白亦非是確確實實將漢的最后一塊招牌給弄沒了,漢室自劉協離開之后已經算是斷了傳承,哪怕如今天下還有很多漢室宗親,但皇室已絕,呂布說漢朝亡了,確實沒錯,而且漢朝的仇也是呂布報的,道理上,沒人能指責呂布什么。
但道理始終是道理,事實上,大漢就算亡了,但留下來的東西卻沒亡,比如世家豪紳的社會結構,這東西不會隨著朝代的滅亡而滅亡,而呂布現在的意思,顯然是想掀桌子了,因為他不在這個社會結構的既得利益群體之中,自然沒必要再認可這個群體,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另外,這兗豫青徐四州乃吾之封地,大漢許給爾等的,與我無關,按照我王府法度,如今這田地將收歸王府,所有田地,將以租借方式進行,徐州的稅制諸位應該有所耳聞,某聽聞此前朝中有不少人想要以此為由討伐于我,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但徐州官制,卻是要推行到兗豫青三州,還望諸位回家后,做好準備。”呂布看向群臣道。
群臣聞言面色大變,伏完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呂布沉聲道:“溫侯,此舉不妥!”
“有何不妥?”呂布反問道。
“這世家家業,皆乃祖輩積累余蔭,我等祖輩所得也盡是合理合法所得,如今溫侯一言便將我祖輩數代累積奪走,此舉與暴君何異?”伏完沉聲道。
“或許是。”呂布點點頭,他不否認這一點,看著群臣道:“但我關心的并非這些家產是否爾等合法合理所得,我關心的是它是否有影響到民生,如今天下田產,九成在世家掌中,天下百姓,皆是爾等佃戶,于他們而言,眼中只有爾等,卻無朝廷,長此以往,朝廷只能仰爾等鼻息生存,任何一人若有歹心,便能動蕩社稷……諸位,頭頂懸劍之感,哪怕那劍落不下來,也叫人發慌啊!”
此時世界已經升格,只是修煉提升之法尚未被大眾所知,但既然已經拔高了上限,這實力差距遲早會被消磨掉的,不趁如今自己有絕對實力優勢的情況下快刀斬亂麻,難道要等他們實力成長起來之后再玩兒一次諸侯爭霸的戲碼?
呂布可沒這個打算,他的目標是盡快平定天下,而后慢慢梳理同時集天下之力提升壯大自身,敵人該在外而非內。
群臣聞言,面色有些難看,呂布這是鐵了心要以最霸道的方式梳理天下,但他們卻無可奈何,就昨日城外一戰,這天下誰還能與呂布抗衡。
袁紹、曹操已死,余者恐難與之抗衡,而且就算他們投奔別的諸侯,但在場眾人,大多家業都在此間,一旦離開,就等于徹底放棄了所有家業,怎能甘心?
“諸位若愿意留下,便先商議一下王號,下月初九,便是吾稱王之日,希望屆時,還能看到諸位!”呂布說完,徑直離開,稱王之前,他需要將這兗豫青三州給理一理,可沒閑工夫跟這些人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