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萊恩的晚宴

當天晚上，就在夏日的夜空之下，萊恩和阿爾弗雷德坐在城堡的陽臺上，享受了一場豐盛的晚餐。

時過境遷，如今兩個人的身份也已經不同，萊恩招待阿爾弗雷德的是最標準的布列塔尼亞大餐，其整個宴會程序受到了嚴格的監制，以保證萊恩作為主人不會失禮。

第一道菜是凍開胃頭盤，這道菜由魚子醬、沙拉三文魚和鵝肝醬組成。

第二道菜是湯，布列塔尼亞洋蔥湯。

第三道菜是熱開頭盤，穆席隆名菜芝士焗蝸牛很好地發揮了它的作用。

前三道菜上了之后，萊恩才能夠和阿爾弗雷德說話，只是穆席隆公爵使用刀叉熟練地品嘗著焗蝸牛，他看著自己的童年玩伴，笑了笑，也不說話。

相反，阿爾弗雷德有一肚子話想要和萊恩說，他簡直不知道從何談起，今年三十多歲的阿爾弗雷德已經蓄起了短短的胡須，他的眼角也開始出現了細細的魚尾紋，這都是男人走向成熟的證明。

不過從阿爾弗雷德的精神狀態來看，他依然充滿著澎湃的生命力，他的精神很不錯，是那種受到了一些挫折之后依然保持著樂觀和積極性格的情況，自從被萊恩任命為芙蕾雅古教堂區負責人，阿爾弗雷德在建設和恢復整個教堂區的問題上遇到了很多困難。

事實上，自從萊恩回到自己的公爵城堡之后的幾周時間，穆席隆的戰爭根本就沒有停止過。

首先發動戰爭的是尖頂宮男爵呂西安，他率領著萊恩支援的兩個步兵營，發動了沼澤之戰，在這一戰中呂西安充分地利用了農奴步兵營們強大的戰斗力，面對沼澤不利于騎士沖鋒的陣型，他驅使一些牲畜吸引來了在沼澤中游蕩的亡靈生物和野獸人，然后命令騎士們下馬打亂安排在農奴步兵之中，利用口袋陣和長弓兵們的交叉火力配合沼澤緩慢的移動速度，包圍并全滅尖頂宮附近殘余的亡靈軍隊和野獸人部落。

而且萊恩得到消息，老丈人弗朗索瓦給呂西安私下放了一筆低息貸款，貌似年利率才3，得到了這筆錢和萊恩的幫助，呂西安順利度過了難關。

理查德男爵奧利維爾發動了理查德清掃戰，消滅了城堡附近的一個亡靈據點。

比奧卡里男爵胡安發起了孤兒山丘之役，他不知道如何做到的說服了木精靈加入，這一場戰爭大敗了潛藏在孤兒山丘附近的斯卡文鼠人，鼠人軍閥為木精靈英雄阿拉洛斯英勇者所殺，胡安通過這一仗暫時將穆席隆的斯卡文鼠人趕進了地底。

這充分證明，在萊恩一直贏一直贏的帶領下，他的手下已經誕生了一大批能征擅戰的騎士貴族。

那么阿爾弗雷德呢？

圣殿騎士似乎是在之前的爆炸中尋找到靈感了，他充分地利用火藥的威力，在野獸人聚會的時候通過矮人制造的大量手雷擊敗了游蕩的亡靈，贏得了教堂區保衛戰的勝利。

“總之，比我想象中的要麻煩地多。”阿爾弗雷德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他最后只能嘆了一口氣：“連續的戰斗還算好的，真正麻煩的是，一切都要從頭來，我沒有我的稅務官，沒有我的治安官，我只有幾個圣武士和苦行僧，那些苦行僧整天就只懂得鞭撻自己，圣武士們不擅長管理，他們把一切弄得一團糟，我被迫事無巨細全部都要做決定，好朋友，你懂得，我又不是你，你總能想出解決的辦法和各種奇思妙想，甚至繞開騎士道還有法律，但我不行。”

“可你還算處理得不錯，我聽聞不少麻煩都被你擺平了。”萊恩饒有興趣地看著阿爾弗雷德。

第四道菜被黑暗精靈端了上來，第四道菜是魚，很有名的白葡萄酒奶油三文魚。

“謝謝……那是因為我從你身上學會了很多東西，好朋友。”阿爾弗雷德低著頭品嘗著白葡萄酒奶油三文魚，由蘇莉亞帶來的溫福特宮廷大廚煎的魚會有一股油膩感，淋上淡奶油做的醬汁，可化解油膩感，奶油的幼滑搭上三文魚的細致，可謂人間極品。

“學會了新東西？”萊恩很有興趣：“你學會了什么，阿福？”

“就像你一樣，我突然意識到，權威的力量，好朋友。”阿爾弗雷德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他身后撓了撓自己金色的頭發：“我突然發現，我好像成了英雄，人們崇拜我，敬畏我，我的話好像變成了真理，變成了法律，盡管我對一些事務的處理有些問題，對人事的安排也顯得手忙腳亂，但是沒有人質疑我，相反，只要是我的命令，都得到了堅決的執行，所以，我明白了，我懂得利用個人威望來處理事情，盡管這是暫時的，但這是有效的，有時候，我有些錯覺，我甚至以為在那片古教堂區，我就是宇宙的中心。”

“正常，權力使人迷惑，也使人膨脹。”萊恩點頭，他細聲說道：“阿福，要記得，個人威望總有用盡的時候，暫時壓下問題并不意味著解決問題。”

“我明白，好朋友，這些年我也有在觀察你的施政方針。”阿爾弗雷德被說的有點不好意思，事實上他確實因為在那個地方大權獨攬而有些膨脹了，但在見到萊恩新建的輝煌壯麗的公爵城堡后，他又冷靜了下來：“但我不像你，我至今沒有搞明白，你是怎么像變魔法一樣，創造了如今的輝煌，以及騎士和農奴們和諧共處的盛景。”

“這是一個復雜的問題。”萊恩點頭，他雙手十指相扣放在長桌上，銀制餐盤隨著他的動作略微顫動，發出悅耳的響聲：“但是你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面對問題，你既沒有逃避，也沒有試圖解決提出問題的人，而是直面問題，盡管是依靠你的個人威望將問題暫時解決，這同樣是一種積極應對的辦法。”

“但這不是解決問題。”阿爾弗雷德突然嘆氣：“你知道么，好朋友，在那之前，我曾經數次寫信給正義教會，申請派遣足夠的人手過來幫我，但等待我的全是推諉和拖延，我的上級總是說需要再考慮一下，再研究一下。”

“但是等到這次穆席隆攻克，我的名字也隨著這一仗傳遍整個舊世界，當我再寫信發給正義教會時，大主教維克馬僅僅一句話，就給我派來了六百多人的軍隊，在帝國官僚們的幫助下，古教堂區的一切立即變得井井有條。”阿爾弗雷德嘆氣：“但我不喜歡那種作風。”

“什么作風？大事開小會，小事開大會？不斷地要求擴大編制和建立新部門？”萊恩笑了：“這種情況我們見得還少？”

“嗯哼”阿爾弗雷德搖頭苦笑：“很多，林林總總我就不說了，我其實不喜歡那些人，他們總是盛氣凌人，以自己是大主教冕下派遣來的人自居，喜歡居高臨下地說話，他們一方面看不起穆席隆的本地人，整天對他們呼來喝去，另一方面卻又非常討好我，態度有些諂媚。”

“那是肯定的啊。”萊恩隔著桌子看著阿爾弗雷德，他說道：“這不是很正常么？帝國派來的這些人給自己的定位是什么？肯定不是過來當農奴的，那他們對農奴自然有很大的優越感，然后他們的權力來源是誰？是擁有整片芙蕾雅古教堂區自治權和產權的你，他們自然就要討好你，因為他們只是代理人，這就是官僚。”

第五道菜被黑暗精靈和別的女仆端上來了，這道是主菜，用黑松露、葡萄酒加入調制好的黑椒汁，淋在六七成熟的西冷牛排之上，旁邊點綴著幾顆烤熟的花椰菜，使用鐵盤端上來。

西冷牛排的西冷取自古布列塔尼亞語（sur

lo）原意為牛柳肉上方的肉，即牛外脊，總體口感韌度強、肉質硬、有嚼頭，肉細多汁，口感鮮嫩。

一塊煎好的西冷牛排會散發出絲絲淺淺的香氣，醋酸汁澆在牛排四周一圈，牛排呈現一種非常獨特的暗金色，用餐刀切開牛排，里面的牛肉卻是漂亮的粉紅色，汁水很多。

萊恩拎起一小塊牛排丟到嘴里，能清楚感受到汁水隨著牙齒的咀嚼而散溢開來，烤肉的香味很好地傳遞到舒展口腔的每一個味蕾，在其中盤旋游走，把牛肉那種原始的口味發揮得淋漓盡致。

“所以，我聽說外面都在傳，說你喜歡和推崇分封制度，對官僚制度有些不屑？我原本還覺得這是不對的，現在卻反而覺得你這樣有自己的想法。”阿爾弗雷德笑道：“你看，分封完了之后，你就可以放下一切事情趕回這里，而我們就要在那里從頭忙到尾。”

“不不不！”萊恩趕緊說道：“我可沒有推崇過分封制度，我也從來都沒有說過分封制度是更啊！”

“但是你……”阿爾弗雷德欲言又止。

萊恩苦笑一聲，他將目光望向夏夜的星空：“阿福，分封是無奈之舉，這個問題很復雜，我簡單點來說，你就不說了，如果我任命的是堡主，面對穆席隆現在的情況，奧利維爾、呂西安和胡安他們會像現在一樣賣力么？”

堡主是布列塔尼亞一個職稱，有點類似于守衛長官，即貴族任命一位下屬貴族駐守一座城堡，城堡的所有權依然屬于原貴族。

阿爾弗雷德搖頭苦笑，他懂了。

正是因為地變成了他們自己的地，他們才會如此賣力。

“所以，分封制度實際上是一種取巧的辦法。”萊恩見阿爾弗雷德理解了之后笑著說道：“這等于我把一整個爛攤子全部扔給了胡安他們，而他們肯定會為恢復生產和重建領地拼盡全力，我就不用管了，但分封制度的弊端就是很低的軍隊征召力和更低的稅收收入。”

“可你對領地的控制力無與倫比，我敢說，只要你一句話，所有的騎士貴族們都會立即率領自己的軍隊來追隨你。”阿爾弗雷德還在糾結這件事。

“呵呵呵我說了，我只是取巧了。”萊恩點頭：“沒錯，只要我一句話，胡安他們肯定會響應，但這并不因為我是穆席隆公爵，而是因為我是萊恩，我是萊恩馬卡多，是因為我本人的個人威望和個人武勇，而不是我的爵位頭銜。”

“我明白了，你就是在同時享受著分封制度的好處和崇高個人威望帶來的凝聚力！你這個家伙！真是太壞了！”阿爾弗雷德明白了，圣殿騎士長指著萊恩笑道：“我懂了，你并不是真正地推崇分封制度，你只是在享受它給你帶來的便利！”

第六道菜是熱盤，標準的布列塔尼亞南方名菜紅酒燴雞。

第七道菜是冷盤，由波爾德羅八爪魚、三文魚、北極貝、吞拿魚、凍蟹、凍蝦組成。

“所以啊，阿福，你千萬要注意，不要見得風是的雨，聽到外面的傳言，你自己本身也要判斷，明白這意思嗎？假使這些完全……無中生有的東西，你再幫他說一遍，這等于你也有責任，對吧？”萊恩笑瞇瞇地說道，隨即他的臉色慢慢地嚴肅起來：“我從沒有說過分封制度比官僚制度要優越，實際上，帝國的官僚制度確實有些問題也令人厭煩，但無論如何，它都是比分封制度要先進得多，而且非常有其必要性。”

第八道菜是冰淇淋，芒果雪葩很好地為萊恩和阿爾弗雷德的口腔去除了海鮮的腥味。

第九道菜是沙拉，水果沙拉。

“也就是說，你最終還是會引導整個王國向帝國的制度進行演變，對么？”阿爾弗雷德若有所思。

“不錯。”萊恩點頭：“但是我們需要記住，改革要一步一步來，步子太大是要扯到蛋的，事實上以現在布列塔尼亞的基礎來說，超低的識字率和文化水平，并不足以讓我們一步到尾，直接實現改變，現在是個最好的時機，因為我已經取得了最高權力，但是基礎不行，依然不具備實行的條件，腦子要清楚，到什么階段做什么事，目前來說，暫時不具備改過來的條件，我不如放權，而且這些騎士貴族們完全臣服于我，我也不用煩惱于分封制帶來的低軍隊征召力的水平，現在的問題核心還是先恢復穆席隆讓它恢復以往的榮光，別的事另說。”

“嗯，有理。”這下，阿爾弗雷德心悅誠服地點頭：“好朋友，你說服我了。”

最后的第十道菜是甜點，今天的甜點是帝國的黑森林蛋糕。

黑森林蛋糕吃完后，今天的晚宴就這樣結束了。

“走吧，阿福，讓我們去泡泡溫泉。”萊恩站了起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