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浮屠圣將軍之一的王歡眼見那寧軍將領居然躍馬殺回,他心里那種驚懼便越發的濃重起來。
他是從軍之人,在楚國為將,于北疆邊軍中生活多年,在血浮屠隊伍中,他對軍人最為了解。
此時見唐匹敵手下親兵氣勢,便知道這次麻煩大了,這么多年領兵,他都沒有見過這般氣勢的士兵。
看士兵什么樣子,就能看出來主將是什么樣子,那些騎兵雖只百余人,可就是有一種無堅不摧的氣勢。
王歡立刻再次拉弓,這次不只是一支鐵羽箭,而是三支。
這是王歡最拿手也是最有威力的箭術,這三支箭并非一起射出,而是以連珠手法,讓三支箭幾乎是首尾相連的打向敵人。
就算敵人反應迅速能擋住第一箭,也不可能再有那般神速的反應連破后邊的兩支箭。
可他選錯了對手。
那三支箭飛向唐匹敵,而唐匹敵連避開的想法都沒有。
長槍往前一突,看起來只是簡簡單單的騎兵突刺,可是這一槍卻將三支箭全都崩開了。
一槍破三箭。
若說這三支箭在同一條直線上,以精準槍法連破三箭......那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事。
試想一下,若一個尋常人持槍突進,對面飛來的也是三支尋常的羽箭。
巧合之下,這人一槍將前邊羽箭崩開,這巧合就只能是唯一的巧合了。
第一,后邊的兩箭跟的太緊,不可能再有反應,第二,箭上的力度也足以讓槍路所有偏差,沒辦法去格擋后邊的箭。
然而唐匹敵的槍看似這簡簡單單的向前突進,可有軌跡上的變化。
可以說是一槍三變,也可以說是瞬息三槍,而那急速而來的三支鐵羽箭沒有改變槍的任何軌跡。
那么重且力量還那么大的鐵羽箭,甚至沒有讓槍有些許的顫抖。
在一串火星中,三支鐵羽箭旋轉著崩飛了出去。
在這一刻,王歡的眼睛驟然睜大。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再次發箭,這次依然是三箭連發。
相同的是這三支箭還是那般速度,不同的是,三支箭呈品字形飛出。
其中一間射向唐匹敵,兩箭射向唐匹敵的坐騎。
疾沖之中,唐匹敵的鐵槍居然在身前抖出來一個圓環,在戰馬前邊出現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光圈。
那是鐵槍上的鋒芒。
啪啪啪,連續三聲脆響,三支鐵羽箭再次被挑飛。
王歡大驚失色,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再發箭,他只好撥馬就跑。
可是天知道,唐匹敵那匹馬怎么能如此之快,在王歡驚慌撥馬轉身的時候,唐匹敵的槍也到了。
槍如霹靂,聲如驚雷。
唐匹敵策馬疾沖中,長槍突進,一槍刺穿了王歡的后背。
這一槍將王歡直接挑了起來,唐匹敵依然縱馬,沒有絲毫影響。
而王歡卻已經掛在了那桿鐵槍上,這一槍瞬間擊穿他的身體,他一時之間也還沒有死去,所以還能奮力掙扎。
于是,這一幕就讓看到的人驚訝到無以復加!
那大將軍縱馬狂奔,長槍上挑著一個還在手舞足蹈家伙,槍身居然還保持著絕對的平穩,沒有一點兒起伏!
這般臂力,怎么能不讓人心中驚懼?
不遠處,黑武劍門大劍師大辛拓諾看到這一幕,眼睛也驟然睜大了。
“絕對不能放此人離開,他必是寧軍中的大將,務必留下此人!”
隨著他一聲
令下,他身邊數名劍門弟子催馬朝著唐匹敵沖過來。
這些劍門弟子難道心中不怕?
只是劍門規矩森嚴,若有違令,一樣是死。
劍門大劍師的命令,他們誰敢反對,誰敢猶豫?
這幾名劍門弟子將重劍抽出來,其中兩個人一左一右夾擊唐匹敵。
左邊的人重劍往右邊平伸出去,右邊的人把重劍往左邊平伸出去,這兩個人的劍便像是兩道攔索。
只是一人攔的是唐匹敵,一人攔的是唐匹敵的馬。
這般速度之下的對沖,若是被重劍掃中,人會斷,馬也會斷。
唐匹敵催馬沖過來,在那兩把重劍靠近之前,鐵槍往左邊橫著一敲,砰地一聲敲在戰馬腦袋上,這一擊之下戰馬直接橫翻出去,連一聲悲鳴都沒有來得及發出。
下一息,唐匹敵鐵槍往右邊橫掃過來,當地一聲掃在右邊那劍門弟子手中重劍上。
一槍把重劍拍的翻回去,這重劍便將那劍門弟子從馬背上切掉了半顆人頭。
那戰馬還在前沖,而馬背上的劍門弟子,前半個腦袋沒有了。
劍是橫著切過去的,從頭頂往下到脖子,包括腦門和臉在內的前半個腦袋飛了出去。
臉噗的一聲掉在地上,眼睛還睜著呢,也不知道他是否還看到了,后邊騎兵的馬蹄就朝著他眼睛落下來。
馬踏而過,那張臉被踩的癟了下去,臉下邊,也不知道是肉還是什么東西,被踩中的時候還擠出來一股。
血浮屠圣將軍之一的王歡,被唐匹敵一槍擊殺,許素卿看到了。
此時許素卿的眼睛里已經滿是殺意,大辛拓諾說那人必是寧軍中的大將,要留下,可許素卿哪里還有留下此人的心思,只想殺了他為王歡報仇。
當年,兗州一群江湖豪客保護他殺出重圍,若非是王歡在邊關將他們放出去的話,他們也必會被周師仁的追兵圍住。
縱然他們都是江湖上名聲顯赫的高手,也擋不住大隊人馬的圍攻。
王歡對于許素卿,那是有救命之恩。
見兩名劍門弟子先后被殺,大辛拓諾催馬就要向前,可他還沒有動,他旁邊的許素卿已經沖了出去。
疾沖之中,許素卿伸手把一側掛著的斬馬刀摘了下來。
這種刀類似于大楚府兵的制式陌刀,不過刀身比陌刀要長不少,刀柄長度與陌刀基本相同。
這種斬馬刀威力巨大,一刀能將人馬全都劈開。
許素卿是江湖高手,可是這些年在漠北橫行為賊,他也練了不少馬背上的功夫。
此時見那寧軍將領已經沖殺到近前,許素卿一句話都沒說,手中斬馬刀朝著唐匹敵劈了下去。
唐匹敵自然不知此人就是許素卿。
知道也無妨。
見對面敵人手中斬馬刀凌厲,唐匹敵一槍突進,還是如之前殺王歡那樣的槍法,看起來沒有絲毫改變。
當的一聲,這一槍居然精準的刺在斬馬刀的刀刃上。
那才劈落的斬馬刀,硬是被一槍給撞了回去,刀身往回落。
許素卿臉色一變。
他之前看到了那寧軍將領的厲害,可真正交手之后才知道這厲害是有多厲害。
這一槍的力度,竟是連他都有些壓不住。
刀身往后一揚的瞬間,被許素卿硬生生用力量壓住,然后橫掃,切向錯馬而過的唐匹敵。
然而他這一刀橫掃出去的同時,唐匹敵的槍也橫掃過來。
槍身與刀又撞在一處。
一聲金屬錚鳴。
唐匹敵的槍往后蕩了一些,許素卿的刀也往后蕩出去一些。
兩個人交錯而過,然后許素卿身后便傳來幾聲慘呼。
許素卿忙于應付唐匹敵的親兵突進,那些親兵雖然實力遠不及他,可是這種規模沖鋒之下,他們又配合默契,許素卿無法殺人,只能是勉強擋住連環而來的長槍突刺。
可唐匹敵在他身后卻連殺數人,幾名血浮屠馬賊哀嚎落地。
這一刻,劍門大劍師大辛拓諾騰空而起。
他沒有帶那劍門獨有的重劍,赤手空拳,飛上半空后一把抓向唐匹敵的脖子。
“給我過來!”
大辛拓諾一聲暴喝。
唐匹敵一槍刺死面前的血浮屠騎兵,回手把長槍掄了出去。
“給我回去!”
砰地一聲,槍桿正打在大辛拓諾的掌心,大辛拓諾手掌劇痛,身子向后翻出去,又落在了他的戰馬上。
來得快回去的也快,除了挨了一下外,其他都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唐匹敵帶著一百余親兵,將追擊而來的血浮屠騎兵殺了一個對穿。
這一個對沖,便有至少兩百余血浮屠馬賊被刺死,卻沒有一個親兵落馬。
這種實力上的差距,讓所有馬賊心里都慌了起來。
他們在漠北荒原上縱橫無敵,號稱可敵幽州鐵騎,更是自稱血浮屠。
然而這一次,他們見識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騎兵。
許素卿撥馬回來還想打,肖亭已經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當家,再打會死更多人。”
許素卿一怔。
他這才注意到,他帶出來的手下,已經有一小半被人殺了。
之前追人的時候有多氣勢洶洶,此時就有多狼狽不堪。
他想再打,可他手下的馬賊卻怕了。
對沖啊,以六七百人的規模,和一百余騎對沖,人家一兵未損,他們死傷兩三百人。
再對沖一次的話,還能剩下幾個馬賊?
此時另一個圣將軍聶佐抱了王歡的尸體回來,這尸體之前被唐匹敵隨手甩出去落地,身上滿是血污。
“大當家......”
聶佐眼睛血紅的叫了一聲。
許素卿一咬牙:“走。”
他接過來王歡的尸體抱好,一撥馬朝著營地那邊退了回去。
他們這一退,原本也還想再打一仗的大辛拓諾也只好退走,因為他身邊已經沒有多少劍門弟子了。
唐匹敵也沒有追擊,停下戰馬后把面甲往上一推,看了一眼逃走的馬賊,卻沒有任何得意之色,表情平淡之極。
他隨意擺了擺手,手下親兵隨即跳下去,把地上尸體的人頭一個一個的都剁下來。
大辛拓諾回頭看向戰場,他看到了那些寧軍騎兵,朝著尸體一刀一刀剁下去,看著那些士兵,把一顆一顆血糊糊的人頭拎起來,隨意的綁在自己腰帶上。
這一幕,讓大辛拓諾的心里都一陣陣發寒。
這就是傳聞中孱弱可欺的中原軍隊?
一名劍門弟子下意識的說道:“不知此人是誰,竟然如此強悍......”
大辛拓諾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后說道:“若一對一交手,我必能勝他,可若是在這樣的戰場上,我擋不住他。”
雖然他不愿意承認,可也不得不承認。
大辛拓諾此時心中想著,這樣的戰場上,哪怕給他五百黑武人的騎兵,那個人依然只帶一百余騎,自己還是擋不住。
那個家伙,是戰場上的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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