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高掛之時,朱天走進了“圖瑪家的醫館”。同他之前所在的醫館的不同之處就是,這家醫館更大,內飾更加的繁華奢侈,朱天甚至在醫館的壁墻上看到有上百支紅蠟燭燃燒,把整個醫館耀得通亮。
此時的醫館擠滿了聞訊而來的傭兵,胸口中箭的新手傭兵討厭鬼路西斯、大腿上綁著厚厚繃帶的小小鳥、團長弗蘭克……朱天從他們所讓開的通道走過,看見一個年輕女醫師癱坐在角落,一個滿臉都是胡子的金發傭兵正扼住她的喉嚨,朱天聽見了這名傭兵的質問:“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告訴我!我哥哥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女醫師眼睛里滿是驚慌失措,脖子上的大手使她憋紅了臉,籠罩在滿身殺氣傭兵的陰影下,她流出了恐懼的淚水。
“放開她!草魚!”他的外號應該叫草魚,朱天記得,他和鯰魚是一對兄弟。比起鯰魚,他的體型明顯更大,年齡也更大,同輕甲騎兵的防御戰中,他并沒有受傷,而他的弟弟鯰魚則是隊伍中傷的最重的那個。弗蘭克向朱天介紹他們的時候,曾說過,鯰魚的運氣一直都很差,而他的哥哥草魚運氣一直都很好,因為這件事,他記住了鯰魚草魚這兩個兄弟。
“沒有人能夠制止發瘋的草魚的,他會把整個水塘都炸翻。”一旁,笑臉加魯抱著肩膀說道。
“如果你把她掐死,那么我將讓你弟弟鯰魚陪葬!”
這句話明顯奏效了,草魚緩緩松手,回過頭來,漲著通紅的眼睛,對著朱天悶聲說道:“你要救活我哥哥,如果他死了……”
“草魚!注意你說話的語氣”弗蘭克一邊警告著他,一邊用雙手緊緊地壓住鯰魚的大腿根部,盡量不讓那血液流失得太快,但不管他如何壓制,朱天都可以看到正有一絲絲鮮血從鯰魚腿上的繃帶里滲透出來……
“有什么不能說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換我弟弟的命!”
朱天冷眼看著一切,狠狠地推開了擋在面前的草魚,使其踉蹌地跌入人群。然后,他把臉上滿是淚痕的女醫師從地上扶了起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縫合他傷口的……時候……應該再謹慎些的……是我的錯,如果我再謹慎些,他傷口就不會崩開了……就不會留這么多的血了……如果……我一直看護他的話……他也不會這樣……我的……錯……我要向光明之神懺悔我的……我的錯……”女醫師從地上站起來后,急促而又哽咽地說明了前因后果。她臉上除了恐懼之外還帶了滿滿的懊悔歉意。
看著女醫師的驚慌模樣,朱天也沒有多說什么,直接走到了昏迷不醒的鯰魚近前,他緩緩地瞇起了眼睛。
精神力緩緩探出,他檢查了一遍草魚的身體,沒有黑暗物質,但在他地大腿破裂處,朱天看到了一層灰霧,類似于自己斷腿處一樣,應該是因為外傷所致……朱天試著用精神力去驅趕鯰魚腿上的灰霧,剛開始,精神力觸碰到灰霧之后,使其漸漸潰散,但朱天一旦收回了精神力,那灰霧又憑空凝聚了出來。很快,朱天就放棄了這種做法。如果他能一直用精神力去治愈鯰魚的話,或許會有效,但是今天,他已經耗費了大半的精神力,這種做法很有可能把自己拖進沉睡……
“我看到了他身上的光!”朱天聽到了皮克的話,他瞇起了眼睛,他重新用精神力探查了一遍鯰魚的身體,果然,從鯰魚的胸口處,朱天看到了一片光亮,白熾而耀眼,就像是一支大功率的……電燈泡,隱隱地,他看見那“燈泡”忽明忽暗……
巴風特、老醫師、巴以……以及鯰魚,朱天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將死之人的身上會出現一道光,如果光芒像是皮克所說,飛上天空,那么就意味著這個人已經死掉了……
“動了!那道光動了!”皮克提醒道。
就要死了嗎?通過精神力,朱天看見那“燈泡”正在鯰魚的身體中游動著,一會兒游走到大腿處,一會兒又游走到腦袋里,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脫離他的身體。一時間,朱天也沒有任何辦法,鯰魚已經流失了太多的血液了,面孔一片蒼白,一點血色沒有。“你嘗試用精神力試試吧,或許會有用,如果你還有余力的話。”朱天沒有貿然用精神力去觸碰那“燈泡”,他已經感受到了自己的虛弱,隱約間,他能感覺到,如果再耗費一點精神力的話,自己就會陷入到沉睡,他還沒有感受過透支精神力是什么感覺,但想必不會好受。
“可以,我可以用精神力觸角包裹住他體內的光,但……很費力!”
朱天知道,皮克所說的力,自然就是指精神力,既然有作用,那么或許還有轉機。“你堅持一會。”他說完,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然后對著弗蘭克說道:“松手。”
“不可以!我松手的話,他的血就會向外涌,這樣能阻止……”
“松手。”朱天冷冷說道。
“好吧……”
弗蘭克松手之后,朱天又用精神力觀察了一下,果然,鯰魚身體里那道光變得更加活躍了!他看見皮克的精神力觸角正包裹在那道光的周圍,隱隱有著不敵的預兆,隨著那束光愈加活躍,鯰魚大腿上的血液流淌得愈是迅速。“一定要壓制住那道光!皮克!”
了解了這些之后,朱天對著弗蘭克說道:“繼續。”
繼續?弗蘭克心里泛起了疑問,但他短暫地愣了一下過后,立馬反應過來,緊緊地環握住了鯰魚的大腿。
不僅是弗蘭克,傭兵們此時也是一臉問號。
而朱天,則低頭陷入了沉思。雖然他知道這時候并不是沉思的時候,皮克正在耗費著精神力的力量禁錮著鯰魚體內的“燈泡”,弗蘭克正在緊緊地壓制著鯰魚的血液流動,鯰魚依然默默地流著僅存不多的血液……如果有測試心率的機器,一定可檢測出他的心臟跳得越來越緩慢無力……
傭兵們沉默地看著這一切,笑臉加魯臉上沒了笑臉,娘炮先生松開了蘭花指,蠢貨伯爵喃喃念叨著祈禱詞,討厭鬼路西斯狠狠地抓著自己的亂發……他們已經不忍心看著那個躺在床上漸漸成為干尸的男人,是的,他的血就要流干了,他的臉色蒼白無比,他的手臂也呈現出了病態般的白色,幾乎與干尸無異。死亡,似乎已經成為了必然的結局,在這片大陸上,還沒有醫師能把一個血液快要流干的人救活,除非,有個會魔法的醫師……
“你在干什么朱天?我堅持不了多長時間!”隱約間,皮克的吶喊聲傳到了朱天的耳朵里,把他從沉思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