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瑪!”朱天陡然叫道。
正急促抽泣的女醫師疑惑地看向朱天,她那一頭亂糟糟地紅色頭發像是鳥巢亂作一團。
“圖瑪!”朱天這次用雙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從自責與傷心中喚醒。“你想不想救活她?”
“我……我我想!”圖瑪磕巴說道。
事實上,朱天也是第一次見這個叫作圖瑪的女醫師。朱天之所以知道這個女醫師的名字,是因為他看到了門口掛著的“圖瑪家的醫館”牌匾。這個細節立刻贏得的圖瑪的好感,其實,在朱天喝退草魚的時候,這個女醫師已經把朱天當成屋子里最紳士的男人了,在剛剛,只有一個人愿意救她,那時,她真得感覺自己快被掐死了……
朱天抓著她的肩膀,把眼睛湊近了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蛋。“聽著!”他輕聲對她說道:“我保證,我們一定可以救活他的,只要你按我說的做。”
“好……好好……我我我聽你的……”女醫師不是磕巴,但此時她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去,把針線準備好,我要你重新為他縫傷口。”
“可是……可是……”
“快去!按我說的做。”朱天忍不住低聲吼道,但隨即,他便意識到自己又嚇壞了這個年輕的女醫師,“相信我,我們可以救活他的。”女醫師怔了一下過后,推開人群跑開了。
朱天重新把視線投進了傭兵的身上,快速說道:“誰身上有輸液管?呃……或者是別的什么管子也行!”
輸液管?傭兵們明顯沒有聽過這個名詞,疑惑間,有人說道:“蠢貨伯爵有一個管子……”
“管子?我有管子嗎?”蠢貨伯爵懵了。
“這不是嗎?”小小鳥從蠢貨伯爵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來一樣東西。
“這是笛子!”蠢貨伯爵糾正道,“這和管子有什么關系?唉……鯰魚還沒有聽過我吹奏過呢,想不到他這么年輕就要去見光明神了……”
“笛子也行!”突然,朱天搶過了蠢貨手中的笛子,迅速打量了一番。這是一支桐木顏色的小巧短笛,同另一個世界笛子不同的是,這支笛子上面只有簡單的五個細孔。
“刀!”朱天繼續向著傭兵所要著東西。“我要最鋒利的刀!”
笑臉加魯遞過了手里的刀。
“讓開!”朱天接過彎刀,揮了一下,逼開旁邊的人,然后他一手持笛,一手持刀。接著,彎刀猛然朝著笛子砍去,一刀剛落,另一刀緊隨而至,兩刀斜斜地劈在了笛子的兩端。干凈利落的兩刀,直接把笛子的兩端削成了極為尖銳的模樣。蠢貨伯爵看見自己心愛的短笛被砍成了哨子,微微抿了抿嘴巴,咽下一口吐沫。
“皮帶!”朱天滿意地看了一眼短笛,又把視線投向了傭兵們。
傭兵們已經適應了朱天的命令,很快就有人解開了自己的牛皮腰帶,遞給了朱天。一切配合得十分默契,雖然他們并不知道朱天在做著什么……
又是兩刀,朱天把皮帶削成了適當的長度,然后緊緊地纏在了笛子上,把笛子上面的所有細孔嚴嚴實實地堵住。
這一切動作,完成地十分迅速,朱天估計……應該也只過了三個呼吸的時間,他表面平靜,內心卻在嘶吼:“皮克挺住!鯰魚挺住!”
“草魚!”朱天陡然把視線落在了草魚的身上,這是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朱天暗自打量了一番,問道:“你們應該是親兄弟吧。”
“是的!他是我的親弟弟!”草魚悶聲說著。從他的目光中,朱天感受到了極致的悲傷,或許,這個人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有著自己家庭的話,是沒有奧丁人愿意跑出來當傭兵的。
這時,圖瑪也穿過人群,擠了進來,她的手里拿著一根細針,和羊腸做成的細線。
看著這個女孩,朱天有著天然的好感,或許是因為這個醫館只有她這一個醫師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她剛才用于承認錯誤,亦或許,她的名字當中有一個“瑪”字,和艾瑪的名字很像……
“我要你在半柱香的時間內縫合傷口!”朱天一只手輕輕按住女醫師的肩膀,用另一手把擋在女醫師額前的亂發撥正,然后,他緊緊地盯著女醫師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現在就去做!其他的不要管,你現在只需要認真的去縫合傷口!記住,這是你彌補錯誤的機會,”
看著朱天的黑色瞳孔,女醫師似乎感覺到了一種信任的感覺,這時,她要信任他,他也要信任她,雖然兩個人只是第一次見面。
事態進展到這里,依然沒有人知道朱天要做什么。
女醫師已經開始拆開綁在鯰魚腿傷的繃帶,這時,朱天卻抓住了草魚的一條胳膊,把其拉近,快速說道:“你剛剛說過,你愿意用你的命換你弟弟的命!所以接下來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反抗,如果你想救你弟弟。”他說完,用手中的短笛狠狠插進了他的小臂!
幾乎是同時,短笛的另一頭,射出一道血箭!所有人都驚呆了!
可以救活弟弟嗎?
草魚聽清了朱天的話,他要救他的弟弟,所有沒有做出任何反抗,臉上只有一片釋然……朱天扶著草魚的胳膊,緩緩把短笛的另一端插進了鯰魚的小臂之中……血液共通!
這是兩個親兄弟之間的血液交融,是一個哥哥對弟弟的愛……草魚把另一只手放在了鯰魚的額頭上,這個六尺高的男人竟然留下了眼淚,自成年以后,他從來沒有離弟弟這么近過……他回憶起父母病死,他抱著弟弟沿路乞討的場景……他想起他們曾經背靠著背,用身體為對方擋下冰冷的刀劍……他想起今天白天的時候,箭雨襲來,弟弟突然揮舞鋼刀站到了他的身前,他已經長這么大了啊,還沒有好好享受這個世界,卻遭受了這樣的苦難,唉,你的運氣太差了弟弟……自己這個哥哥并不稱職,用自己的命去交換弟弟的命,這筆買賣不虧,即使代價是下地獄的話,他也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這時,朱天緩緩拂過了鯰魚的心臟……無力……無力,他似乎聽到了鯰魚心臟的哀嚎,沒有血液,你當然跳得無力了,讓我幫幫你吧,他這樣想著,然后把雙手交叉,按在了他的胸骨下緣。
一!二!三!四!
依然是這個節奏,富有節律又不失力量。救活了老醫師,朱天顯然對這個動作更加熟悉起來。
草魚在向他的弟弟輸送著生命;朱天騎在鯰魚身上做著心肺復蘇;圖瑪跪在在床邊,她手中的針和線像是一條小蛇一樣,在血泊來回穿梭著、娘炮先生接替了弗蘭克的位置,拿著一只手帕,幫助圖瑪清理著不時從傷口中涌出來的血液……這又是一場與死神的拉鋸戰。
他們四個人分工明確,頑強地架著死神的鐮刀。
準確來說,他們是五個人,看不見的皮克正做著最主要的工作,他緊緊地守住那團生命之光,使其不從鯰魚身體中逃走……
站在一旁的傭兵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全都屏住了呼吸,這時沒有人敢說話,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就打破了眼前的和諧。
漸漸地,草魚的臉色開始由紅轉白,他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而他的弟弟鯰魚,這時的臉色緩緩有了好轉,他的身體也不像之前那樣慘白了……
“時間之神會在你疏忽的時候盜走你的時間,如果你一直疏忽,那么你就離死亡不遠了。”這句話是通用神典死亡錄章節中的一句話,此時被蠢貨伯爵沉聲地念了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念叨這句話,然后他又想起了下一句,“但如果你一直努力的話,時間之神會把你的時間還給你,助你重生。”當他喃喃地說完這句話時,他赫然看到,鯰魚張開了干枯蒼白的嘴唇,猛地吸進去一口氣!就像是,把自己的靈魂吸入到肚子里一樣!
不止他一個人看到了鯰魚的變化。
“醒了!醒了!”終于,開始有人歡呼!
其實,鯰魚并沒有醒,但任誰看見他剛剛主動張嘴呼吸的動作,都不得驚喜地歡呼出來。
“可以了朱天,鯰魚身體中的白光消失了,并沒有跑出他的身體……”皮克極為虛弱的聲音傳到了朱天的耳朵里。他能感覺到,皮克已經收回了精神力,回到身體中沉睡去了。
感受到掌下心臟的復蘇,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頭看向圖瑪,這個年輕的女醫師也做著收尾工作,正重新扎緊繃帶。
而臉色愈加蒼白的草魚……這時卻軟綿綿地跪在了地上,他閉上眼睛暈過去之前,依然在高舉著手臂,他想讓那短笛抽干他身體中最后的血液,以救活弟弟……
傭兵們見證了奇跡的發生,已經有人喃喃念起了神典啟示錄的祈禱詞。
“魔法!這是魔法!”
傭兵中,討厭鬼路西斯再次見到奇跡,驚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