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艾瑪把手放在了朱天的嘴上。“別瞎說,光明之神是真神,可是真實存在的!”
“真神?”朱天的聲音顯得不屑,艾瑪抬頭看他,卻發現他開始向前走去,走出陰暗,走到了從天頂灑落的陽光之下。
只見渾身沐浴在金色光芒中的他緩緩抬頭,將黑色瞳孔從藍色帽檐下顯露,直視太陽。然后,就像是將心中的不敬之意全部都要發泄出來一樣,他對著天空大喊:“去死吧!火神!去死吧!光明之神!去死吧!所有的神!”喊完,聽著淺弱的回聲,他呼出了一口氣。然后看向艾瑪,嘴角帶著一抹笑意。
此時,艾瑪已經被震得目瞪口呆了,她瞪大著眼睛,喃喃問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向你證明!這個世界上并沒有神!”朱天回應。“如果神是真實存在的,我在他的家里罵他,他難道還不降下神罰懲治我嗎?”
“不可能,神就是真的,我的媽媽說過光明之神知道一切!”艾瑪的臉上開始有了擔憂的神色,她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了朱天的身邊,拉著他的手臂說道:“我們快離開這里吧!不然一會兒光明之神真的就要來找你麻煩了!”
朱天嗤笑了一聲,任由她拉著自己走出了教堂……
兩個人離開后,教堂重歸寂靜,千萬億抹塵埃在教堂天頂灑下的光柱中飄蕩著,最后緩緩落下,重新回歸到灰燼之中。有的塵埃卻是不愿意歸于寂靜,重新飛起,最后,不知道是那一抹塵埃飛到了那個孩童般的半截天使雕像上。下一秒,寂靜的教堂突然響起了一聲悶響,是天使雕像傾倒發出的聲音!煙塵再次洋洋灑灑地飄向半空,飛舞、旋轉……灰燼中,天使雕像摔成了七八塊漆黑碎石……
“朱天,城外有一群人。”就在朱天重新背著艾瑪翻越教堂坍塌外墻的時候,他聽到了內心中皮克的聲音。
“什么人?”朱天落地之后,瞇起了眼睛。
“他們穿著黑色的麻衣,手里握著一樣的制式鋼刀,大概有幾十人又或許有幾百人。”皮克說道。
“囚犯嗎?”朱天想到了那天同巴以的并肩戰斗,他問道:“不能確定他們的人數嗎?”如果巴以沒有同上次一樣的充分準備,那么人數這個問題就格外重要了!
“不能確定,現在只有五十多人聚集在城外,但是在來約遜城的路上,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向著他們聚攏,而且他們身邊還有十余輛馬車,每輛馬車上都裝著巨大的木桶。”
“木桶?”朱天疑惑,“不能看到木桶里面有什么嗎?”
“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有點棘手啊。“知不知道巴以現在在哪里?”朱天說,“必須立刻找到巴以……”
“你怎么了?”艾瑪被朱天放下之后,等了好一會兒,卻發現他一直站在那里發呆。
嗯?朱天看著艾瑪,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帶我去找你爸爸啊!”
“找我爸爸?”艾瑪眨了一下眼睛,“我才不要,我要回去找我的祖父,昨天一天都沒有回家,他一定擔心壞了。”
“那我先把你送回醫館。”
“好吧,”艾瑪緩緩低下了頭,隨即又抬起頭,笑道:“等你找完我爸爸,再來找我啊!”
“嗯……可以,”朱天想了一下,說道:“不過,回醫館之前,我們還需要去一個地方。”
兩個人快步走出小巷,走出西城,來到了一處人聲鼎沸的地方——花柳街。
艾瑪看著這片熟悉的街道,想起了那段去花樓打工的場景。“來這里做什么?”她小聲說,“后面那里才是花樓的方向,我有點想曼陀羅姐姐了。”
朱天聽著來自內心聲音的指示,說道:“我們今天不去花樓,你的曼陀羅姐姐此時也不在花樓。”
“啊?那我們去哪里?”
“煙鬼酒館。”
這是朱天第二次來到煙鬼酒館,上次來這里是為了懲治比薩,也不知道那個裝燈家伙還會不會回憶起花柳街的囧事。“進來啊!”朱天看著艾瑪說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為什么要來這里,我不要進去。”她知道這是什么地方,臉上全然是抗拒。
“為什么?之前我還記得你在花樓里吃米粉呢?怎么就不能來煙鬼酒館了。嗯?我的米粉小妹,說話啊。”他調笑。
“我……我我我那時候是在花樓里面打工,給那群姐姐們送飯。”提到米粉,艾瑪陡然想到了自己吃完米粉后,被強吻的畫面,頓時臉紅了。
這個小蘿莉,何必對自己解釋呢?朱天也不管她的扭捏模樣,直接拉著她的手,給她拉近了煙鬼酒館。
黑暗是煙鬼酒館的主色調,麻煙和朗姆酒混合而成的特有氣味營造出了一片奢靡氣息。白天本不是青樓營業的時間,但此時,這里卻是聚滿了人。
朱天默默地看著坐在酒館中央的老頭,一頭白色臟辮,嘴里狠嘬著一桿兩尺長的細煙槍,白色的霧態煙氣從嘴里、鼻孔里、眼睛里、耳朵里冒出來,他享受般地閉著眼睛,仿若周圍的一起都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臭章魚,我們老大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別給臉不要臉。”這是一個暴躁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煙鬼酒館。
作為煙鬼酒館地位最是崇高的人,老頭很不喜歡這個外號,平時也只有自己的女兒古麗茲敢這樣叫他,若是別人敢直接當面喊出來,他非要用那桿銅質煙桿去敲碎對方的頭蓋骨。但是這時,他卻沒有動怒,一是因為對方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打起來不免會砸爛酒館。二是因為他很懶,比起動架,用那力氣嘬嘬煙槍他不香么。
所以,他認真想了一下雙方的力量對比后,放棄了敲碎對方頭蓋骨的想法,開始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猛嘬煙槍。
“弗蘭克老大,我實在忍不了這老頭了。”那傭兵憤然地對著他身邊的人說道,“你就下命令動手吧,我立刻帶著兄弟們把這破酒館砸了。”
站在最后面的朱天掃視人群,立即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弗蘭克。只見弗蘭克陰沉著臉,瞪著眼前的白發老頭。他身旁站的是花樓的曼陀羅。
巴風特沒有說話,曼陀羅臉上卻是有些焦急,她對著白發老頭說道:“臭——老家伙,你還是把錢還他們吧,他們真的認識巴以啊。”
聽到巴以這個名字,白發老頭終于把另一只眼睛也睜開了。“我不管。”他含糊不清地說。“這群奧丁人的錢我吃定了,除非讓巴以老大過來親自作證認識他們,不然……嘿嘿嘿,誰也別想從我這里拿走錢,再說我的姑娘們也已經付出勞動了啊,你放心吧,小曼陀羅,趕緊回你的花樓去吧,在約遜城里,只要巴以還在,沒有人敢在煙鬼酒館動手的。”他咧嘴笑著,眼神陰陰地看著面前的十余號傭兵。
“嗨呀!您這個老家伙怎么就聽不進去呢,這些傭兵對我們的手段都是心知肚明的啦!上次我們也是偷了他們幾百枚銅幣,我都已經跟你明說了,后來巴以老大找到我讓我把錢還給他們,我甚至把姑娘們的辛苦費都交出去啦!反正我都說了,聽不聽在你了!”曼陀羅說完,轉頭看向弗蘭克,“該說的我都說了,這里沒有我的事了吧。我……”
“你走吧。”巴以沉聲說道。
“嗯,祝你們好運。”曼陀羅早就想離開這是非之地了,得到準許,立即向樓外走去。然而,當他穿過人群后,卻看到了他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
朱天讓開了路,任由這個女人低著頭在自己身邊走過。
站在一旁的艾瑪也低著頭,似乎不想讓她看見自己。不過,眼觀八方的曼陀羅又怎么會漏掉艾瑪呢,不經意間瞥見艾瑪,她卻是又站在了那里。“你……艾瑪,你怎么會和他在一起?你們穿的這身……”艾瑪雖然貪玩,但是心地單純,曼陀羅不想讓她和這個男人走得過近。
聽到這,艾瑪卻是低著頭沒有回話。
“艾瑪,走,姐姐帶你回家。”她就想伸手去拉艾瑪的胳膊。
然而,艾瑪卻是躲過去了,“曼陀羅姐姐,”她說,“你先走吧,我等一會兒就回去了。”
嗯?曼陀羅疑惑地看著艾瑪躲閃的目光,不免又看到了那頂藍帽子下面的黑色瞳孔,只見那張臉上露著淺淺的笑意。
就像是為了氣她一般,朱天大手輕松一抓,就抓到了艾瑪的小手。他將艾瑪的小手舉到曼陀羅眼前晃了晃。最后在曼陀羅詫異的目光中,帶著艾瑪悠悠地走向了酒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