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一樣的阿紫

葉初的聲音很輕，可每一個字似乎都極為沉重，隨后重重落在阿紫心里。

這種猝不及防的狀況讓王語嫣微微有些錯愕，不過她本來就是不在乎其他事的性子，所以錯愕之后便忍不住露出笑容，似乎在為阿紫感到開心。

然而早已經清楚葉初為人的阿碧與小黃蓉卻是對視一眼，隨即便聽小黃蓉壓低聲音道：“阿碧姐姐，葉初是不是又要開始不當人了。”

“這件事不好說。”阿碧想了想之后小聲道，“我覺得少爺做的也沒錯。”

“只可惜，阿紫的娘親沒有聽出來。”小黃蓉一臉壞笑，“等她發現的時候，說不定就沒有這么開心了。”

“誰說不是呢？”阿碧破天荒陪著小黃蓉評價了一句。

岸邊，阿紫安靜跪在地上，比起起初的茫然，此刻的阿紫雖然心中多了更多疑問，但心情卻突然變得無比平靜。

她自然聽到了葉初的話，只是阿紫卻又忍不住好奇，以前自己很少能聽懂葉初的意思，可不知道為什么，僅僅一瞬間，阿紫便覺得自己應該是抓住了葉初話里的重點。

葉初說的是十月懷胎，而不是養育之恩。

四個字的差別，意思千差萬別。

阿紫突然笑了，看向葉初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敬佩。

“師父就是師父。”

阿紫笑著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讓一旁的阮星竹有些不解，可隨即便見阿紫規規矩矩三跪九叩。阮星竹眼含淚水伸出顫抖的手，安靜等待著阿紫行禮，只等阿紫最后一次起身，當即上前一步準備將阿紫扶起來。

可誰知，一雙手剛剛伸到阿紫眼前，便覺得似乎有一道氣墻擋著自己，雙手根本無法前進一分一毫。

“葉公子，這是……”阮星竹當即看向葉初，然而卻見葉初嘴里叼著半截狗尾巴草，雙手一攤證明著自己的無辜。

“不是師父，是我。”

平靜的聲音從眼前傳來，阿紫抬起頭緩緩起身，而后轉身看向葉初重新跪下：“多謝師父解惑。”

“無妨，咱也不興這一套，趕緊起來。”葉初當即道。

阿紫點頭，起身之后這才轉回去看向阮星竹：“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阮……阮星竹……”

言語舉止沒有任何能挑出毛病的地方，然而雖然禮數沒問題，可阮星竹卻在阿紫平靜的目光之下突然感覺少了些底氣。

從一開始的激動到忍不住想要母女相認，再到如今的被擋在眼前，阮星竹終于意識到，母女相認這件事，似乎并不只是自己一個人的選擇。

下意識說出自己的名字，阮星竹便見阿紫嘴角升起幾分笑容：“阿紫，這命牌是你身上戴著的，也是我當初親自……”

“阮前輩。”

阿紫終于出聲打斷阮星竹的話，雖然聲音舉止前所未見的溫柔，可阮星竹卻聽出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阮前輩，方才師父所言阮前輩也聽到了，阿紫已經三跪九叩還了前輩十月懷胎的恩情。至于其他的，阿紫從小在外長大，也不知道這命牌究竟代表著什么，還請前輩無需多言。”

阮星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可看著阿紫平靜的目光，萬語千言卻是一個字都出不來。

“此物如今已經物歸原主，再好不過，阿紫從小沒有父母，也不知道父母是何物，如今有師父在，便也不需要什么父母。師父說得對，若是要報養育之恩，阿紫可能得去星宿海找丁春秋了。”

“阿紫，我是你娘啊。”

阮星竹終于開口，聲音是個人都能聽出其中的悲傷，葉初想了想上前一步，一只手輕輕落在阿紫肩膀。

“阿紫，阮前輩是你娘，這是事實，就算你不想承認，你也無法改變。當初的是是非非現在也說不清，不過阮前輩并非不愛你。”

阿紫緩緩轉過身，葉初愣了一眼，方才語氣動作極為平靜的阿紫，轉身之間便淚如雨下。

“可是師父……阿紫既然有爹娘，為什么還要一個人長大！”

“此事，阮前輩也有苦衷，沒有一個娘親不愛自己的孩子。”葉初想了想，右手輕輕落到阿紫頭頂，“而且就算沒有養育之恩，阿紫也不能對阮前輩無禮。”

阿紫強忍眼淚，縱然心中不愿，可聽了葉初的話之后卻又認真點頭：“我聽師父的。”

葉初只覺應該安慰自家徒弟，想了想之后道：“小阿紫乖，為師回去給你抓一百只毒蟲！當初的事，主要是因為你的生父，若非他的緣故，你也不會從小一個人長大。”

聞言阿紫眼中的淚水終于停了下來，從小養成的樂天性格在這一刻消失無蹤，取而代之便是認真。

“師父，我能毒死他么？”

葉初挑了挑眉：“這就得問阮前輩了，當初送走你跟阿朱，是阮前輩為了那個人做出的妥協。如今你想毒死那個人，就看阮前輩如何選擇了，是選你，還是選擇那個人？”

“師父的意思是……”

“你想毒死他，我同意了。”葉初說著認真看向阮星竹，“前輩當年的選擇可以說有苦衷，如今女兒到了眼前，不知道前輩會選擇女兒還是情郎。如是前輩依舊如當年選擇，就當前輩重新放棄了阿紫一次，今日一見，葉初定然不會讓阿紫見前輩第二面。”

“不可以！”

“沒有不可以，我覺得師父說得對。”

阮星竹的聲音剛出來便被阿紫打斷，而后便見阿紫背對著阮星竹，輕聲問道：“前輩可愿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阮星竹沉默了，片刻之后卻又問道：“阿紫，那可是你的生父啊，你當真……”

阿紫突然笑了出來，笑得很開心，轉身看向阮星竹的同時擦干眼淚，沙啞著嗓子說道：“阮前輩，我叫阿紫，從小在星宿派長大。我學到的規矩就是任不仁我不義，什么倫理綱常我一個都沒聽過，惹我不開心的人，我一定會殺了他。前輩跟我講這些，我聽不懂，也沒聽過，更無法判斷前輩說的是對是錯。”

“方才看前輩似乎的確很傷心，但我想知道，如果重新選擇，前輩會不會跟當年做出同樣的選擇。若是前輩心中依舊如當年，不需師父多言，阿紫也會消失在前輩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