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恩賜”

將自己和芙蘭卡的討論結果告訴安東尼，并叮囑他在試探彭登前將路德維希交給芙蘭卡后，盧米安躺到了床上。

他閉上眼睛，進入冥想狀態，于腦海內勾勒出了自己的虛影。

然后，他想象自己從極高處往外一躍，以自由落體的方式急速下墜。

這樣的狀態里，他耳畔響起了獵獵風聲。

但他沒有立刻脫離夢境，他隱約聽見風中有人類在交談，有話語從不同方向傳來。

這一刻，盧米安仿佛回到了科爾杜村，回到了暖洋洋的夏日午后，那時候，他正躺在某個草堆頂端昏昏欲睡，附近有老婦人們聚集在一起，一邊互相捉虱子，一邊聊起村里各種流言，周圍時不時有孩子們奔跑著來往，有勞作的農夫提前回村，有本堂神甫家族的成員罵罵咧咧路過……

盧米安睜開了眼睛，鼻端似乎還能聞到摻雜了羊糞味道的青草氣息。

他吐了口氣，然后翻身下床，走出房間，來到豪華別墅的一樓。

“正義”女士、“魔術師”女士和“審判”女士都在客廳內。

“有重要情報？”“正義”女士明白不是有非常關鍵的事情，盧米安不會主動退出夢境。

而她未發現目前的真實夢境對盧米安有強烈的排斥，也就是說，盧米安不是被踢出夢境的。

“對。”盧米安坐到了單人沙發上，“這得從芙蘭卡在目曙醫院地下區域看到的一處心理陰影說起。”

“正義”女士看了盧米安幾秒：

“先從你是怎么救出‘圣杯二’講，‘圣杯七’被踢出夢境太早，知道的不多。”

盧米安笑了笑道：

“我用了尸油蠟燭。”

“你完成了一次密契儀式，獲得了反饋？”“魔術師”女士之前已經從盧米安現實身體的狀態變化和第四紀特里爾出現的應激反應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經過，現在只是做確認。

盧米安用語言的方式描述了密契儀式里的所見所聞所感，末了道：

“‘血皇帝’的殘余氣息發生了比較明顯的變化，并且和‘冥道人’的封印有了一點融合，我身上似乎還多了點東西，但我發現不了。”

說話間，他展示起掌心蒼白皮膚下暗藏的陳舊血點。

“魔術師”女士輕輕頷首，眼眸深處有數不清的璀璨星芒亮起，緩慢旋轉。

過了二三十秒，她語帶笑意地說道：

“不知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

“那恐怖意志不僅注視了你，而且還賜予了你力量。

“但由于缺少了必要的儀式和‘冥道人’封印的存在，那股力量和‘血皇帝’殘余氣息融合在了一起，并且處在了封印之下，無法動用，否則你現在已經是恩賜的‘戰爭主教’或者別的什么。

“這股力量雖然被封印，但還是對你帶來了一些影響，比如，我封印之下的科爾杜村村民靈魂碎片有了些許異變，做好了成為你‘士兵’的準備。”

“難怪我剛才脫離夢境時隱約聽見了大家的‘交流’……”盧米安恍然大悟。

自己身上多的原來是一股新的力量。

“魔術師”女士繼續說道：

“那股力量本身是否存在隱患，我目前看不出來，但它和‘血皇帝’殘余氣息融合后，是必然有隱患的，活性更強了。”

說到這里，“魔術師”女士頓了一下：

“加上你體內的歐彌貝拉血脈，如果沒有‘冥道人’的封印，我都懷疑你會感而受孕，無法打掉，生下一個被深度污染的、異變版的亞利斯塔.圖鐸。”

“那‘血皇帝’豈不是得叫我爸爸？”“絕望魔女”狀態的盧米安笑了一聲。

“是叫媽媽。”“魔術師”女士矯正道。

盧米安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起自己如何進入漩渦，如何趁雷擊打開通道，救出了芙蘭卡。

“看來我們的努力還是有用的。”“正義”女士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個咒文涉及哪位神靈？”盧米安問道。

“正義”女士“唔”了一聲道：

“‘風暴之主’，這是祂的真名，你們別亂念，閃電的傷害是范圍型的、無差別的，而且，‘愚者’先生的化身借此引發過雷擊，潛意識里的認知是這段咒文帶來的閃電非常恐怖，有很強的毀滅性。”

神靈的真名當咒文？“愚者”先生的化身怎么比我還像“挑釁者”？盧米安輕輕點了下頭。

他沉默了兩秒道：

“我當時做好了自己因密契儀式崩潰失控，乃至死亡的準備，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盡快打開深淵通道，或毀滅那片虛幻深淵。

“這也許還不夠，所以，我讓簡娜和羅珊去請正在目曙醫院急診中心的周明瑞到地下區域看看，我不知道這會帶來好的結果，還是壞的變化，如果出現問題，還能彌補的概率有多高，但這都不是當時最重要的事情。”

說著說著，“絕望魔女”狀態的盧米安微微抬起了下巴。

“正義”女士、“魔術師”女士和“審判”女士都沉默了下去。

盧米安露出一抹明艷的笑容，繼續說道：

“如果那真會帶來毀滅性的結果，而你們監控到了，可以提前殺死我在現實世界的身體來阻止這一切。

“死了好啊，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在意了。”

“正義”女士和“魔術師”女士、“審判”女士對視了幾秒后，嘆了口氣，露出了溫暖的、讓人情緒平靜的笑容：

“我不贊同你這樣的風格，但我很高興看到你有自己的思想和選擇。”

“魔術師”女士也嘆息著說道：

“之后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你可以嘗試誦念我的尊名，你身上封印那些靈魂碎片的力量來自于我，我能以它們為媒介，借助尊名產生的聯系，施加一定的影響，但不保證成功。

“還有，你們要是愿意用永久被踢出，無法再進入夢境都市為代價擺脫困境，那我可以給你們更好的咒文。”

盧米安挺直的腰背放松了一點，下巴也不再微抬。

他好奇問道：

“什么咒文？”

“亞蓋慈亞廳長的尊名。”“魔術師”女士笑了起來，“這在夢境外念不會有任何效果，甚至會讓念誦者不知不覺成為天尊的秘偶，但在夢境里念可以引來注視，打開任何通道，但同樣的，亞廳長本質是‘門’先生殘余精神和夢境潛意識糅合產生的形象，具有特殊的象征性，祂的舉動有可能被天尊影響，只是相對來說，比起誦念‘愚者’先生的尊名，這受到的干擾更小。”

“還能這樣……”盧米安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們之前是不是太遵守夢境都市表面上的規則了？一直在努力扮演具備超凡力量的市民……記住，你只是在扮演，那里本質是夢境……”

“魔術師”女士笑道：

“我們也想過這個問題，念亞廳長尊名這個辦法就是我想出來的，但在找到可供利用的規則漏洞前，你們最好不要輕易去破壞規則，否則，呵呵，前面有太多血淚教訓，我就不一一舉例了。”

盧米安點了下頭，調整好狀態，將芙蘭卡在虛幻深淵底部那處心理陰影內看到的畫面、做出的推測和發現的問題詳細講了出來。

到了最后，他說道：

“芙蘭卡醒悟了‘愚者’先生是‘穿越者’這點后，才發現她之前竟然忽略了夏洛克.莫里亞蒂、梅林.赫爾墨斯這些名字，按理來說，她應該第一時間就通過它們推斷出‘愚者’先生和她一樣，也是‘穿越者’才對，只是會往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猜。

“在夢境都市里，我們很多想法似乎都受到了限制，不知不覺就忽略了部分事情，就像安小天的問題，就像‘愚者’先生是‘穿越者’的證據，這可能是天尊的意志在發揮作用，制造了愚弄效果。

“而祂刻意讓我們忽略的，避開的，大概率藏著正確的方向。”

“正義”女士專注聽完，表情先是有點錯愕和驚訝，但很快就流露出了釋然和感懷。

“魔術師”女士和“審判”女士亦是差不多的反應。

等到盧米安講完，“正義”女士碧眸閃爍，回憶著說道：

“你們不知道我們第一次看見‘愚者’先生是在什么樣的場合，以怎樣的方式，而他后續又有什么樣的表現，所以你們肯定無法理解，我們為什么沒往‘愚者’先生可能是穿越者，是普通人一步步成長起來這個方向去想……”

“科爾杜村災難之后，我才隱約覺得有這樣的可能。”“魔術師”女士補充道。

“正義”女士的表情變得很是柔和，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以凡人之軀做了這么多事情，做到這種程度，以真正的人性去對抗天尊，我，我對‘愚者’先生更加敬佩，唔，也更加心疼了……”

盧米安好奇問道：

“‘愚者’先生都做過哪些事情？”

在他看來，現在的“愚者”先生更加親近了，這位偉大存在曾經是人類，和奧蘿爾還是“老鄉”。

而盧米安只知道格爾曼.斯帕羅相關的事情和圣典講述的那些。

“我們可以好好給你講一講，但現在先交流你們發現的關鍵問題。”“正義”女士微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