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書的俄文,寫得還是很不錯。
字符緊湊,線條剛勁,整體簡潔的像個將軍。
并且寫速極快,只消片刻,便將原標簽翻譯出來,并拓印在油紙上。
負責印刷的人員,將油紙鋪進一米長寬,用于印刷試卷的木頭盒內,再蓋上粉色的空白紙張,推動滾輪,一版粉底黑字的標簽就做出來了。
然后裁剪、分發,用透明膠帶粘在禮盒上……
“漂亮!”老支書端詳自己的杰作,很是自豪,“我這一手俄文,毛子都能把我當成自己人。”
余陽本打算恭維一番,把老爺子供起來。
卻猛然想起自家有電腦,有打印機。
其快步走進磚窯辦公室,找到買來的電腦,連接各種線路,再對接打印機。
開機,點亮屏幕,創建文檔,編輯字體,排版校隊,保存,然后把電腦設置成俄文,重啟。
等再次開機,打開文檔,直接打印。
老支書看著打印出來的俄文標簽,滿頭問號。
余陽點支煙,微微后仰,“老爺子,時代變了!”
老支書一生要強,挑刺道:“你這是逐字翻譯,語法不對。”
“您能看懂嗎?”
“肯定可以。”
“那不就對了,俄文要啥語法?”
“……”
就在這時,二哥一溜煙跑出去,緊接著又抱著小霸王學習機沖回來,滿懷期待:
“大當家的,你把我的電腦也改成俄文吧?”
“……”
“不改也沒關系,幫我連接打印機怎么樣?”
“……”
“大當家?”
“二哥,實話講,我水平有限,你不如打電話問問廠商客服,那邊會教你。”
“好的!”
……
第二天一早。
不怎么開心的二哥,點燃了鞭炮和二踢腳。
29輛斯太爾半掛,滿載豆苗和禮盒,在電視臺的鏡頭下,排著長龍一般的隊伍,從磚窯小路駛入省道。
然后在小洋樓,貼上路政和高速管理共同頒發給余陽的通行證,直接上了高速。
跟在后面的縣主管,累了,睡著了。
等到了高速,方才清醒。
“這么快咱們就從拳鋪高速上下口,跑過來了?”
“是啊主管。”秘書回應道。
“有個上下口,確實挺方便。”
可惜十里營的這條高速,由東山省主導,沿途各地市出資,再由各地市管理。
他一個縣主管,壓根插不上話,更別說給十里營設置上下路口。
……
此次北上,老韓帶隊,張海隨行,縣主管和縣武部陪同。
送走車隊之后。
余陽與岳東來一起回到余家村。
倆人在四海通達農貿公司閑聊許久,確定了今后供貨數量,又制定了創建菜販子協會的章程。
等吃過午飯。
余陽略帶醉意的回到小洋樓,左右瞧瞧,感覺無事可做。
干脆揣上保溫杯,巡視自己領地。
一周過去,在人多力量大的掩蓋下,停車場的圍墻已經建成,僅留一南一北兩個大門。
從省道跨過路溝,邁入南門。
長約300米,寬約200米的空地上,西邊坐落著一排民舍,足足20座。
一部分用于辦公,一部分租賃出去,用于汽車維修、快餐住宿。
東邊同樣是20座民舍,全部被改造成宿舍。
一部分交給員工,一部分對外租賃。
中間則是停車場。
包括農機停放區、私家轎車停放區、大型半掛停放區、臨時車停放區。
而走出北門,前方便是余家村。
西側院落轉租給菜販子,用于合租、辦公。
東側院落暫時留在村民手中,不然人們沒地方住。
主干道兩側,則多了許多門頭。
商店、水煮面、壯饃攤、包子鋪、羊湯館、五金電器、鋼材電焊、私人加油站、輪轂輪胎、充氣補胎、軸承三角帶、農機農具…………
隱隱約約還能看見一家沙縣小吃,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搬來的。
而收入增加,村里的消費水平也有所提升。
至少余家村的敗家子們,已經闊氣的不做飯了。
并且見人就讓煙,最低都是10塊錢一包的泰山、一支筆,或者小熊貓。
“狗窩里放不著油餅!”
余陽雖然嘴上罵著,心里卻挺欣慰。
因為只有消費,才能拉動經濟。
如果全都藏著掖著,誰來余家村做買賣?
沒人做買賣,各方各面就起不來。
一路思索。
不知不覺來到村子最東頭。
泥濘的胡同里,村長的堂叔正拿著20塊錢一包的小中華-軟八喜,招呼一群菜販子到家里取貨。
當初余家村集體投入豆苗產業,有的貪圖省事,把火炕交給三元農業,每個月拿固定收益,全家老小再跑塑料大棚忙活,多賺幾份收入。
也有的把豆苗留在手里,只交納1500塊錢的技術支持費,然后聯絡菜販子,親自售賣。
于是村長堂兄就做起了二手菜販子買賣。
比如某個菜販子急需大量豆苗,但需要排隊兩天才能從三元公司拿到貨。
怎么辦?
村長堂兄找到對方,確定數量后,以每筐加5塊,甚至加10塊的價格,達成一致。
然后從村里改造火炕后,不愿跟隨公司出貨的農戶手里收購。
借此賺取差價。
但這只是二手菜販子雛形。
等對方擁有了一定資本,估計會把村里的火炕,從三元公司手里接過來,算是有個樣板。
然后從塑料大棚批發散裝豆苗,再從塑料廠批發保鮮盒。
等運回家中,男女老少齊上陣,把豆苗撕扯成小規格,貼上自己的標簽,倒賣給急需豆苗的菜販子。
辛苦是辛苦了點,卻能賺更多。
這也是余陽決心組建菜販子協會的原因之一。
畢竟越是賺錢的買賣,越會讓人鋌而走險。
三元農業保鮮盒,比筐裝規格小三分之一。
二手菜販子的保鮮盒,估計會小了一半。
如果再過一段時間,說不定他們敢在保鮮盒里摻野草。
所以,需要制定行業標準和行業規范。
對豆苗成色、質量、規格,甚至大豆種、培育過程、使用農藥種類等等,全都做出嚴格規定。
這不是限制自家發展,這是限制別人發展。
當然,對于村長堂兄的做法,余陽持歡迎和支持態度。
因為這跟茅臺鎮沒什么區別。
余陽從村東頭,沿著擴寬到6米的土路,回到小洋樓。
瞧瞧時間。
下午3點。
剛打算睡一會,坐院子里曬暖的老支書,吆喝著來客人了。
余陽出門一瞧,竟然是個大光頭。
對方西裝革履,盤著一串油光锃亮的楠木珠子。
“余老板,生意興隆啊。”
“你是?”
“鄙人在隔壁南河做生意,湊巧手里有幾個門頭和幾家餐館,老家泛縣距離這邊也挺近,打算從您這定期批發一些豆苗。”
“原來是范老板。”
“哎呦,鄙人的姓,能入余老板的耳,何其幸哉!”
余陽察言觀色,明白對方應該是南河那邊的大哥,“既然是朋友,那咱們就好說了,只要你們那邊不攔我這邊的車,也不打輪子、燃油和人的主意,咱們可以做生意。”
“那是那是,咱做的都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您放心,出了事找我。”
光頭胖子說完,向后招招手。
其兩名下屬連忙從皮卡車廂內,抬出一塊長達兩米五,足足一米寬的大板茶臺。
看木紋和材質,像極了黑檀木。
“余老板,開業禮物,來的晚些,不要嫌棄。”
余陽同樣招招手,小堂弟立刻帶人送來新制作的5盒火鍋蔬菜大禮包,“回去嘗嘗,可以的話,接收預定。”
光頭胖子透過禮盒正面的透明塑料,看清一樣樣放在保鮮盒里的蔬菜,“哎呦,余老板,這確實是稀罕玩意。”
“別嫌棄就好。”
“那咱們回頭聯系。”
“不送。”
大堂弟已經找菜販子,打聽了光頭胖子的身份,目送對方離開后,湊到余陽身邊。
“三哥,這是混跡濮陽的范濤,家中兄弟四個,涉及各行各業,他在南河有三家酒店,兩個大型商場,早些年也是風云人物,現在洗白了。”
“洗白了也改不掉這身匪氣,你看我,多正?”
“你身子歪了。”
“很正啊!”
“真的,往左歪。”
“我看你是眼瘸了。”
余陽點支煙,同樣目送南河大哥離去,腦海里卻認真回想自己在另一個時空,有沒有接觸過范家兄弟。
就在這時。
老媽打來電話:“三元,你爸要出來了。”
“那我去趟縣城,把你們一塊接回來。”
甭管范家兄弟是干啥的,反正老余不能跟董建攪合在一起。
否則。
這個爹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