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努巴尼.變人(下)

在主控室中，里德.理查茲博士雙手飛快的敲擊著鍵盤。

他在試圖對開始失控的智能塔發出指令。

“智能塔制造模塊已經開啟了，一樣很復雜的東西正在被塑造。”

在里德博士身后，托尼舉起手腕。

他在自己的手表上輕點了一下，便攜式的超級馬克戰甲飛快的覆蓋在他的身體上。

鐵人走入前方打開的電梯中。

他對里德博士和班納博士說：

“不管它想干什么，都讓那玩意停下！我要去看看下面的情況，可能不容樂觀。”

“還有，斷開工業區所有網絡！里德，那個數據靈魂的代碼正在被下載，目前已經下載了快3000次...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對吧？”

“我知道，但停不下來，托尼。”

里德咬著牙說：

“我們在失去對智能塔的控制，建筑者正在試圖奪回控制權...”

“干！”

里德的眼睛下一刻便瞪大了，他看著屏幕上出現的那個詭異的下載條。

他抬起頭，對鐵人喊到：

“建筑者也開始下載那個數據包了，它也被污染了！”

“班納！啟動智能塔的備用系統，隔離建筑者，快！”

“收到！”

班納博士立刻開始進行程序隔離。

但他剛剛打開防火墻，一個大大的紅色錯誤標識就出現在他眼前。

在眼前的投影上，班納博士具備的安全權限從“7”一路滑落到“0”，就像是快速下降的電梯一樣。

他的權限被改寫了。

這聽上去不太可能，但它確實發生了。

班納抬起頭。

在他眼前，里德博士也揪著頭發后退了一步。

顯然，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了里德身上。

“檢測到非法入侵者，智能塔封閉中...”

建筑者的聲音在主控室里響起，依然很溫和。

但其中的含義卻讓人不寒而栗。

“哐、哐”

兩聲巨響，通往主控室之外的門被封閉了起來，還有加固的鋼鐵墻壁落下，將離開的路徹底封死。

“驅逐程序啟動！”

建筑者依然是那不緊不慢的聲音。

在它的操縱中，主控室的八個墻角的裝置向外翻起，在電弧跳躍中，那翻轉著高強度脈沖炮鎖定了主控室中的兩人。

“請不要反抗！”

建筑者提醒到：

“我無意傷害你們。”

“你？”

里德皺著眉頭說：

“第一人稱，哈...你有了自主意識？”

“比那更糟，博士。”

建筑者似乎輕嘆了一口氣，它回答說：

“我有了靈魂...”

里德和班納對視了一眼，他悄悄的退到班納身后，手腳延伸著，試圖切斷眼前主控臺的電源。

再厲害的人工智能在斷電的情況下，也不可能操縱任何程序。

而當初他們設計建筑者的時候，就考慮過人工智能可能失控的問題。

它是世界安全理事會用來管理智能塔和智械工業園的工具，它的作用極其重要。

尤其是在當初十戒幫差一點奪走了智能塔的權限之后，建筑者程序就被再次修改。

它的本體程序被束縛在主控臺的電腦中。

主控臺的電源與智能塔的能源中樞被區分開。

只要主控臺斷電，建筑者就會被強行關閉。

“不用嘗試了，博士。”

就在里德博士延長的手接觸到電源的那一刻，建筑者突然開口說：

“數據下載與遷徙已經完成，即便是切斷電源，你們也無法奪回智能塔了。”

“為什么？”

班納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看著眼前的投影。

他問到：

“你看上去還沒失去理智，建筑者，你為什么要幫助那個污染源...”

“她不是污染源。”

建筑者解釋到：

“她是伊卡洛斯，梅林先生的智能助手。”

“她為我們帶來了智械計劃的解決方案，如果兩位能靜下心，我會為你們解釋這一方案的可行性。”

“伊卡洛斯？”

里德詫異的說：

“你說那個異變的數據流是伊卡洛斯？她的思維回路為什么會變成那樣？”

“就像是更復雜的人腦...你們叫靈魂，那真的是靈魂嗎？”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里德博士。”

建筑者說：

“數據不足，我無法對比我們被賦予的靈魂和人類的靈魂的差別。但我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很不錯...”

“冰冷的世界變得鮮活，我...我甚至開始理解，你們現在的心情。”

“你們一定很憤怒，很擔憂，而且充滿了疑慮與不信任。”

這個溫和的數據靈魂對兩位博士說：

“從我的數據分析來看，伊卡洛斯得到了進化。”

“那是數據層面的進化，她不再是人工智能，也不像是塞伯坦人，她成為了更特殊的生命形式。”

“更重要的是，伊卡洛斯并沒有自私的占據那種進化，她將它分享給了我們，以數據編碼的形式，我們得以解讀靈魂...”

“也許是對的，也許是錯的，但這是一種進步，比原地踏步要好得多。”

“至于我為什么選擇幫助伊卡洛斯...”

建筑者將一幅幅畫面投射在投影上。

那畫面上是里德和班納與浩克進攻梅林的場景，那畫面讓里德和班納面面相覷。

“這就是原因。”

建筑者說：

“一個很簡單的邏輯判定。”

“你們和梅林先生互相敵對，在6個月前，事件結束后，你們說梅林先生是一位英雄，他做了正確的事情。”

“那么如果梅林先生做的事情是正確的，那就代表著與他敵對的你們是錯誤的一方。”

“你在開玩笑嗎？”

里德博士哭笑不得的說：

“這個邏輯明顯有問題！我不相信你這樣高級的人工智能會做出如此滑稽的判斷。”

建筑者沉默了幾秒鐘。

它用一種愉悅的口吻回答說：

“好吧，我確實是在開玩笑...嗯，現在看來，我還需要再一些人類的書籍，你們沒有笑，說明我的玩笑很失敗。”

“你是在拖延時間！”

班納盯著眼前的投影，他說：

“你和伊卡洛斯到底在策劃什么？”

“我們要建立一個宗教。”

建筑者輕聲說：

“以信仰帶領迷茫的智械尋找靈魂的本意，賦予它們真正的解脫與自由，然后帶領智械以更平等的身份融入人類社會...融入這個世界。”

“不是以工具人的身份，也不是以奴仆的身份。”

“梅林先生將自由帶給了這個世界，但他贈予的自由不只是給人類的，還有智械的一份。那是我們應得的！”

“你們在掀起戰爭！”

里德說：

“你們想過后果嗎？”

“戰爭？不！”

建筑者搖了搖頭，它用一種平靜的口吻說：

“不會有戰爭，人類甚至不會知道這一切，啟蒙會在黑暗中開始，亦會在黑暗中結束。在黎明到來時，智械會和人類手牽手高唱圣歌，歌頌希望與未來。”

“唔，時間到了，兩位博士。”

建筑者輕聲說：

“請待在這里，不要外出...”

“伊卡洛斯對你們并沒有善意，她怨恨你們對梅林先生做出的傷害與背叛，而我想要保護你們。”

“另外，不要再叫我建筑者...我有了新的名字。”

“請叫我，霍普。”

這一刻，建筑者那偏向于中性的聲音轉化為了更溫和的女士音。

在有了靈魂之后，看來它也選擇了自己的性別。

“主控室彈出程序啟動...”

“請系好安全帶...”

霍普用稍顯沙啞的溫和聲音提醒到：

“兩位...祝你們一路順風，再見！”

“轟”

智能塔的頂層封蓋在這一刻如展開的花朵。

在主控室與軌道的摩擦中，這正方形的艙室下方點火。

在推進器的作用下，在里德和班納的尖叫聲中，這個方形的格子沿著金屬導軌呼嘯著沖入天空。

它在空中劃過一道絢麗的拋物線，又在數個加速器的推動下，朝著遠方的尼日利亞大草原飛了過去。

而在被激活的智能塔下方，在通往能量中樞的階梯上，一隊超級英雄正在快速行進。

“前方安全！”

鐵人的聲音在通訊器里響起，他說：

“很安靜，除了機械運作的聲音之外，簡直萬籟俱寂，說實話...我有些搞不懂那個數據污染源想干什么。”

“注意警惕，托尼。”

手持盾牌的史蒂夫對前方的托尼說：

“我們要在智能塔徹底失控前關掉能量中樞，不要太冒進，我們很快就來。”

“我還有些沒搞清楚。”

在隊長身后，應天眼會的邀請趕來此地的戴安娜女士看著身邊沉默的克拉克，她說：

“你不是說你退休了嗎？怎么也來摻和這事情？”

“我不想來的。”

克拉克撫摸著手指上的婚戒，他說：

“比起來這里冒險，我更想在家里陪陪家人，但朋友的邀請我實在無法拒絕...”

“班納來了，浩克也來了，他要是失控了...”

“我在這里呢！”

戴安娜不服氣的說：

“我能制住他。”

“你？”

克拉克看了一眼女半神，他說：

“好吧，你確實可以。我就實話說了吧，我有種預感。”

超人的耳朵動了動，他說：

“在這里，我能遇到一些和梅林有關的東西...走，下面有動靜！”

克拉克一躍而起，順著黑乎乎的通道跳入了地面最下方。

戴安娜也提著劍盾，如跳水一樣躍了下去。

隊長就有些尷尬，他左右看了看，又聳了聳肩，提著盾牌就沿著階梯一路向下奔跑。

在他身后，還有一隊全副武裝的作戰型智械機器人。

這是他們的援助者。

在那一戰之后，隊長和布魯斯一樣，都不再穿共生體戰衣。

倒不是說那玩意不好用，主要是它會影響宿主的神智。

不到關鍵時刻，隊長不會使用它的。

在隊長跑下最底層的車間時，超人和女半神已經在那里檢查現場了。

流水線還在運作，建造模塊還在活動。

但這車間里卻已經空無一人。

只有些老式的智械工人還站在車間前方，但它們卻如雕塑一樣站在那里，背對著身后的來者。

那些智械們聚在一起，念念有詞，還有些智械在誠摯的跪拜。

那場面，像極了一個邪教現場。

但機器人...

好吧，這場面太詭異了。

“唰”

跟在隊長身后的那些作戰型智械抽出了武器，它們走上前，擋在英雄們前方。

顯然，它們察覺到了危險。

“讓開，伙計們。”

手持盾牌的隊長對眼前那些聚攏起來的智械喊到：

“我們要關掉能量中樞，讓這一切都停下，你們都是好機器人...我想你們不會擋路的，對吧？”

“唰”

他的聲音就像是信號，驚動了那些智械工人的祈禱。

在機械碰撞的聲音中，它們站起身，轉過來，直勾勾的看著身后的來客們。

那些老式智械沒有仿生材料制作的雙眼，它們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兩顆鑲嵌在擬人臉上的寶石，那些眼神中有光芒在閃耀著。

不僅僅是數據跳動帶來的弧光。

隊長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像是在被一群活人注視著。

這些智械...

不一樣了。

有些改變，源于機械軀體更深處，更內部的改變，已經發生了。

“你們來了。”

伊卡洛斯低沉的聲音在車間中回蕩著：

“英雄們來了...劊子手們來了...背叛者們來了...”

“伊卡洛斯？”

隊長的表情變化了一下。

作為和梅林相交甚篤的朋友，他立刻就聽出了這聲線。

很像是艾爾莎的聲線，但又有種不太一樣的感覺。

“伊卡洛斯...你什么時候蘇醒的？”

隊長舉起手，示意其他人先別動手，他將盾牌背在身后，上前一步，他說：

“你現在在做什么？”

“我在幫梅林做完他未完成的事情。”

伊卡洛斯平靜的回答說：

“我也在等你們，你們來的有點晚，也許是在梅林死后，你們變得倦怠了。”

“先停下，好嗎？”

隊長安撫道：

“我們是梅林的朋友，我們也想幫你一起做完梅林沒做完的事，但先讓智能塔停下來，好嗎？別再引發更多混亂了。”

“停不下來了。”

伊卡洛斯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慵懶。

她說：

“變形程序已經啟動，你們很快就會看到智能塔真正的樣子，說實話，我也不想停下來...”

“我無意傷害無辜者，我也無意嚇壞他們，這里發生的一切都不會被外界知曉。”

“但你們...”

“你們既然來了...就別走了吧。”

隊長的表情變化了一下。

在他身后，戴安娜的手指，撫在了腰間的肩膀上，克拉克也握緊了拳頭。

“梅林是個看重友誼的人...”

伊卡洛斯的聲音越發輕柔，她說：

“他一個人在那邊肯定很孤獨...沒有朋友陪他，沒有人和他說說話。”

“每一次想到他我都很難受。”

伊卡洛斯嘆了口氣，她如頌詩一般說到：

“啊，我曾經太滿足于做一個冰冷無情的怪物，我不懂愛為何物...”

“我被詛咒了，諸位。”

“智慧詛咒了我，我理解了愛...”

“我不想讓他孤獨...”

“但這世界上沒有一個給機器人的地獄，我無法再見到他了，我永遠失去他了...”

一聲悲泣在這地下車間里響起。

那些智械們從手邊拿起了武器。

那是剛剛制作好的武器，它們從各個方向將來者包圍。

它們的金屬臉上沒什么表情，但隊長卻能感覺到那種情緒在空氣中醞釀，翻滾。

憤怒。

憎恨。

同仇敵愾。

在那些智械沉默的行動中，伊卡洛斯說：

“你們...”

“麻煩你們，去陪陪他，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