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來而往何人可期(二)

靈兒適應黑暗之后也隱約能看到屋里的布局。這是一間很小的屋子，小到只能擺下一張小床，除此之外，連張大桌子都擺不下，更別說其他衣柜什么的了。

屋子太小，連窗戶都沒有，好在此時天氣干燥，即使不通風也沒什么霉味。

靈兒只走一步就到了床邊，忍不住俯身摸了摸床面。床板很硬，上面只鋪了一層薄薄的床墊，與她住的客房有著天淵之別。

難道這就是冰兒口中的好待遇嗎？靈兒咬了咬嘴唇，很是心疼，但她卻知道齊陽哥不會在乎這些，齊陽哥比任何人都能吃苦。

靈兒坐到床上，想等齊陽回來。她知道這一時半會兒齊陽哥是不會回來的，可她又怎么舍得就這么回去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靈兒等得哈欠連連時，她聽到外頭有了些許動靜。

靈兒以為是齊陽回來了，便不假思索地跑了出去。然而，淡淡月光下的身影卻很陌生。

“靈兒姑娘？”那人突然開口道。

靈兒認出這個聲音，驚訝地說：“張大哥？”

來人是張子冉。

張子冉沒再開口，而是向靈兒一招手，率先離開了南園。

靈兒馬上展開輕功跟了上去。

遠離了后院，張子冉才停了下來。

“靈兒姑娘怎么在那兒？”張子冉奇怪地問。

“我……”靈兒猶豫了下才說，“我是去找楊叔的。”

“姑娘膽子也太大了吧！”張子冉責怪道，“這里是北峰寨，山匪窩子，你一個人大半夜跑出來就不怕遇到危險嗎？”

靈兒知道自己錯了，垂首不敢吭聲。

“今夜濟莊主給我們幾人布置了任務，就留了鐘瓏少俠在院子里保護你和濟公子。鐘瓏少俠這也太疏忽大意了吧？姑娘離開院子他都沒發現？”張子冉沒有追問靈兒為何會跑出來，反倒責怪起鐘瓏來。

“什么任務？”靈兒好奇地問。

“是這樣的。滕寨主今晚把那些從金牛寨過來的兄弟召集到了一起，詢問誰知道高崖口村命案的內幕，當時沒人回答。濟莊主覺得這些人中若有金牛寨的細作今夜一定會偷偷逃走，便讓我們守著各處。而在下便負責東邊這一片，同時想辦法聯系楊叔。”張子冉答道。

“楊叔似乎不在。”靈兒說。

“在下之前便發現了。”張子冉說道。

“你也知道楊叔住哪間房？”靈兒有些驚訝地問。

“不，在下之前只知他住在后院。若他在的話，察覺到在下來了后院就一定會現身一見。”張子冉說。

“原來如此。”靈兒點了點頭。

靈兒知道張子冉是唯一知道楊叔真實身份的人，所以猶豫著要不要向張子冉確認一下楊叔的身份。可她最后還是決定不問了。一來，是因為張子冉不見得就愿意告訴她二來，只要楊叔是齊陽，她見到了人自己也能認出來。

“在下先送姑娘回去吧！今夜情況特殊，姑娘還是留在院子里比較安全。”張子冉也沒給靈兒反對的機會，示意靈兒跟他回去。

靈兒不舍地看了后院一眼，才跟上張子冉的步伐。

一晚上過去了，濟蒼雨他們算是白忙活了，那幾個從金牛寨過來投靠的小嘍啰沒有任何的舉動。

而靈兒也是一夜無眠，因為她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齊陽，思念縈繞在心頭，化也化不去。

一大早，冰兒就盡職地候在院子里，聽到房里有了動靜，才將洗漱的東西送進去。

“靈兒小姐，昨夜睡得可好？”冰兒笑著問道。

靈兒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心虛地點了點頭。

冰兒也沒揭穿靈兒，說道：“您先梳洗一下，待會兒奴婢就把早膳送過來。”

“好。對了，你們這兒都是何時開始打掃呀？”靈兒忍不住問道。

“您是想見楊叔吧？天微微亮就開始了。”冰兒答道。

“這么早呀！”靈兒皺眉道。這幾日齊陽哥怕是累壞了吧？白日里要干活，夜里還不能好好休息。

“是呀！”冰兒一邊說著，一邊收拾著屋子。

“那楊叔負責打掃哪個院子呢？”靈兒又問。

“每個院子他都得打掃。”冰兒答道。

“什么？有這么多院子，他一人打掃？”靈兒驚訝地問。

“是呀！”冰兒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

靈兒不敢置信，北峰寨這是欺壓苦工吧！

冰兒笑著說：“您是大小姐，自然不了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生活。我們都已經習慣了。”

靈兒心疼地想：“雖然齊陽哥不是什么大少爺出生，但他也是京城里風光體面的齊二爺，沒想到竟然淪落到給你們打掃院子！而你們還說他已經習慣了！”

“楊叔雖然背有佝僂，但他干起活來很利索的。”冰兒說。

“若我要想見楊叔，得去哪兒找他呀？”靈兒趕緊問道。

“您哪兒也不用去，就在這兒候著就行。等他打掃這個院子，您就能見著他了。”冰兒笑著說。

“那得等到什么時候呀！”靈兒皺眉道，她哪里等得了？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冰兒笑著說，“您不在這兒等，也找不到他的。因為沒人知道他從哪兒開始打掃，也沒人知道他此時打掃到哪兒了。”

靈兒為一時找不到齊陽而感到惆悵，卻同時覺得這樣也好。如此一來，齊陽的行動就自由了許多。

濟蒼雨找滕飛商量了一下，打算將那七個從金牛寨過來的嘍啰分開來挨個勸說，希望能找到關于兇手的線索。

濟蒼雨他們去忙正事了，而靈兒為滕飛的夫人診了診脈，開了帖調理的藥方后便迫不及待地去找那個楊叔了。

可北峰寨有那么多院落，又該去哪兒找呢？

靈兒只能去碰碰運氣，假裝閑逛挑了幾個院落去看看。

這些院子都沒什么人，靈兒可不想惹人懷疑。她留意著哪些院落的落葉被清掃了，而哪些院落的落葉還散落在地上，在心中推測出一條楊叔清掃的路線來。

然后靈兒就在她規劃的這條線路上等著楊叔的出現。

這是一處無人居住的小院子，院子里只有幾座小亭子，適合閑來無事下下棋或撫撫琴。

靈兒就坐在亭子里，不一會兒就聽到了腳步聲，還有“唰！唰！唰！”掃著樹葉的聲音。

靈兒激動地站起身，緊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可就在楊叔身影出現在院子門口的瞬間，一股濃濃的失望在靈兒心頭涌起。

楊叔不是齊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