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水繞長安,冰結霜上欄。富者覺無趣,貧人盼有閑。鑿凌濕衣透,飲酒對杯干。掌柜暫離去,胡蕃新種還。
翌日早上,裴耀卿和李隆基幾人一起吃了早飯,與李易揮手作別。
李易先給切粉瘤的患者換藥,轉頭為余懷德看情況。
“還得住幾天,現在有炎癥,不能操作,別急。”李易觀察一下,選擇穩妥的方法。
現在給切了,切口再感染,醫療事故跑不了了。
余懷德根本不知道李易要干什么,不然的話,估計他會拒絕。
此刻他聽話,醫從性非常好。
十月下旬,余懷德的炎癥全消,他嘟囔著什么‘太醫署的全是庸醫’這樣的話,被李易安排手術。
麻醉、動刀、用免拆線縫合、包扎、結束。
“最近幾天最好什么都不穿,然后吃這個藥,一天一次,一次兩片,這是五天的量。
明天來換藥,看情況安排再下一次換藥時間,最近半個月,不能找女人,也不可找男人,自己……也不行。”
李易下醫囑,反正也沒有家屬簽字什么的,患者本身都不簽呢。
余懷德似乎根本沒聽李易說話,他正呆呆地看著盤子中被切下來的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你,你給我切……切了?”
“啊,不切下次還得淋癥,而且作為男人,我跟你講,這個吧……”
李易明白了,患者有情緒,趕緊安撫,小聲地說切完有什么好處。
結果差點說出事,麻醉似乎都要不好使了,趕緊補一針,喂藥,雌性激素藥。
“果真如次?”余懷德卻不在乎被多扎一針,他興奮了,居然是那樣啊。
“半個月,頭五天一定吃藥。”李易見患者情緒穩定,趕緊把話題轉過來。
“原來李東主也是同道中人啊。”余懷德又要歪樓。
“哎呀!”李易叫一聲。
“怎么了?”余懷德收斂笑容。
“你有的飯菜不能吃,海鮮,魚蝦蟹別吃了,韭菜、蒜苗、香菜、蔥、姜、蒜、芥末,凡辛辣之物不可碰。”
掰正話題的李易說飲食注意,其他的沒什么了。
余懷德長出口氣,道:“今晚我還在你這住。”
“成!”李易點頭。
***
長安城中熱鬧非凡,好多冬天活少或找不到活干的人被衙門雇傭著刨冰。
錢由商家和富人出,裴耀卿安排衙役去拉投資。
跟被拉的人講,冰雕多么美麗,會雕刻上誰資助的,有的要放在店鋪門口。
“關員外,我跟你說,晚上才好看呢,有燈放在冰中,似仙境一般,如你這門前放兩個,誰見了不得多看一眼?”
衙役與一個當地的富戶說,此人家中出過官員,只是最近這一代不爭氣。
關員外動心了,他家兩套房子,另一套租出去,長安房租可不低,有錢。
這關員外動心,如今家中需要名氣,孩子才好尋出路。
“多少錢一個?”他問。
“關員外,要分什么雕刻,還有大小……”衙役耐心地說,一條條說出來,價格不同。
之后衙役他扛兩匹絹走了,告訴關員外給優先安排。
衙役小跑著回到縣衙,去庫房登記,誰誰選哪個了。
登記完他獲得一個牌子,牌子上寫:五十錢。
這個是他的推廣費抽成,轉身他又找下一個目標。
裴耀卿優哉游哉,絲毫不急。
他照著李易提供的獎勵辦法施為,發現果然好用。
除了他之外,縣丞都跑在跑業務,沒有一個偷懶的。
作為長安令的他不急,會有人主動找上來商議冰雕籌錢之事。
此時長安城八條主要河流,以及池子里,皆有人在鑿冰,把一塊塊冰周圍先鑿出縫隙。
冰面上穿孔,繩子從冰下走,另一頭再鑿個孔,繩子拴好。
周圍的冰連接的地方鑿完再撬,一塊冰就被分離出來。
岸上的人拽繩子,其他人鋪草、搭板子。
原來拽的時候很費勁,現在一律使用手葫蘆,嘩啦嘩啦,冰就被慢慢拖上來。
粗的原木搭起來架子,大冰塊被吊上去,下面車過來,放下,一塊冰基本上就一車。
勞作的人辛苦,有錢的人坐在樓上看熱鬧,看到有人不小心掉水里,狼狽地爬出來,樓上的人會發出愉快的笑聲。
往常在鑿冰地看著的衙役也會笑。
不過這次不同,他們給在冰面上鑿冰的人系了繩子。
人掉進去立即拽,拽完推進臨時搭起來的棚子中,舊的衣服拿出來給換上,順便喝一碗姜糖水。
明府說好了的,哪個管的冰段干活時人受了傷、出了事,哪個負責人就扣錢。
與生活水平掛上勾,衙役們想到了許多辦法。
帶一大堆舊衣服扔棚子里,砌個小石炭灶,架一口陶鍋,煮姜糖水。
可不敢把人給凍病了,那會白干許多時日。
若掉水里滑進冰層下淹死,今年冬天甭指望拿到一文錢。
“歇息一下,把頭發擦擦,在灶邊坐著烤,莫急,給工錢。”
衙役見回來換衣服的人又要沖出去,趕忙攔住,好生勸。
“不怕,耽誤不得,怎能拿了錢不干活。”此人還要走。
“怕,我怕,坐下,說說話。”衙役把人強行按下去,然后開始家長里短地扯皮。
***
還有四天進臘月,余懷德拿著口服的消炎藥,穿裙子登上自己的馬車。
“李東主,明日我就來找你,把錢給你。”余懷德在車上向李易喊。
李易點頭,說:“不要糧食,莊中糧多。”
“知道,告辭。”余懷德喊完關上車門,三輛馬車和一群人離去。
“糧食價錢要降,不過明年……唉!愚昧最可怕。”
李易嘟囔一句,轉身回院子,有新的大體老師送來,開始學習。
第二天,余懷德過來來送錢,一匹匹的絹帛、一串串的銅錢。
管事宋德找人清點,余懷德又讓人從他的車中搬出來一個箱子。
他打開箱子,對李易說:“李東主,我給你送了好東西,這種蘿菔吃著甜,你一定沒見過。”
李易探頭看,露出笑容,問:“還有嗎?我買。”
“倒是還有一些,從吐蕃那里,有更西邊的人到那賣,我用不少茶葉換到手。
回來后被我送人,都說好吃。可惜沒有種子,不然定要種一種。
李東主想要,我再送兩箱便是,莫談錢,莫談。”
余懷德說來歷,擺手拒絕賣。
“不成,一斤五緡,往后去那邊,再遇到大唐未見或少見之物,拿回來,定會給高價。”
李易非要給錢,這可是胡蘿卜呀。
以前聽說漢朝就有,不過他到大唐沒看到過,也沒人知道。
唯一能查的資料,是本草綱目里說的一句話:元時始自胡地來,氣味微似蘿卜。
李時珍說元朝的時候從胡人那里送過來,當時的蘿菔已經叫蘿卜,胡人的蘿卜自然是胡蘿卜,沒毛病。
至于沒有種子……
這個不用種子也能種,種完就出種子了。